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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又迟疑地、试探性地叫了声:“皇叔……?”
还是那个满心逃避、没有丝毫自信、畏畏缩缩的侄儿。
许是多心了,宁王这般想着。两天前这个侄子还是一如既往呢,不过短短两天,又能改变什么?
他走到朱厚照身边站定,温和道:“你今天白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想去哪儿?”
“……”朱厚照闷声道,“……我想去河南。”
宁王挑了挑眉,借着夜色完美掩饰眸底一闪而逝的嘲讽:“河南大水已退,朝廷救援也差不多到位了,你想去做什么?”
他看到身旁少年缓缓垂下了头,听到他几乎是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了拳头。他握的那样紧,甚至有种骨头都要碎裂的错觉。
宁王微笑了起来。
他抬手,放到少年的脑袋上,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正打算用最平和、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时,听得少年说:“皇叔,我好害怕。”
宁王的指尖一顿。
“我逃离河南的每一夜,每一夜入睡后,都能看见那些一眨眼就被大水吞没没了性命的百姓,一个一个,都从河水里跳出来,爬到我的眼前……”
“他们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天这么多天,身体都已经腐烂,根本辨别不出长相。”
“但我却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到……深深的,恨。”
“血从他们眼里,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流出来。他们对我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朱厚照?”
他猛地抬头,眼底满是仓皇无措。他重重握住宁王的手,眼圈忽然就红了:“我好害怕,皇叔。”
他紧攥着拳头,越说越大声:“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为什么都说我错了?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错事,死了那么多人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错对不对?”说到了最后,声音愈发小且不安了起来,完全就是心虚而不愿忏悔的失足少年模样。
宁王垂眸,眼色沉沉瞥了瞥已被捏红的手,再抬起时眼中已盈满了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他用另一手,依然温柔地抚着朱厚照的发顶,柔声安慰道:“别怕,皇叔在这里。”
“你本意善良,想要解救更多的百姓。这份心意,便值得称赞。”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太过年轻,用错了方法罢了。”
“嗯,”朱厚照听到他温和低沉的声音,忽地就安心了。他露出一个极小的微笑,用委屈的鼻音应了声,无意识般抚摩着宁王的手,声音里突然有了那么一分勇气。“皇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陪我一起去河南罢。看看那些因为我……流离失所的百姓。”
“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植树节快乐。
本章又名:当一个忽悠遇见另一个忽悠~~罒ω罒look at me的纯洁小眼神~
以及放个欢乐小剧场:
我叫朱宸濠,就是历史上那个历时43天造反然后被王阳明打败接着被宰的宁王。
我已经意识到了,我没有活在正统历史里。
哼,管他呢。反正当王爷也没事干,继续造反吧。
☆、第三章
夜正浓。
宁王斜倚在栏杆上,借着月色翻看右手。
朦胧月光下,依稀可见手背淤青斑驳,可想而知当时的朱厚照用力之大,心中又是如何的忐忑与彷徨。
这倒叫他安了心。
自他成年在天下渐渐得到“侠王”之名后,与朱厚照渐行渐远,不再如年少那般亲厚。印象中的孩子被时光拉长成学识渊博的少年,但大约是唯一一名成年皇子的缘故,宫中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分外敬畏以及谄媚的。甚至连朱佑樘都惧怕在这个好不容易成年的孩子,是否就莫名其妙比他先走一步,因而也纵容地过了分。
以至于朱厚照长成了只懂得纸上谈兵、完全不懂何为脚踏实地的庸才。无论是河南学习管制之道时的碌碌无为,抑或大水方起时胡作非为,都完美诠释了草包二字的涵义。
然后,他又发现这个草包似乎看上了一个民间女子。
这个女子虽不符合他的爱好,不过既然是为了朱厚照,便也无所谓了。正打算发挥个人魅力,他的侄儿却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般敛去对那女子的全部爱意,准备离开。
令他颇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