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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镇是个千年古镇,当地政府保护得好,没有被过度开发,随处可见一派古色古香,镇上的人临河而居,大都是高低错落的木屋,院前屋后,绿树掩映,河水悠悠。她穿行过一道道牌坊街,最后坐在桥头休息。想起在车上的时候,那被压的裙边和他肩上的头发,原来一路颠簸,她竟不知觉中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是绝对无法纵容别的女人和自己这般亲密的。而且……又想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面也没有戴戒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水声作响,温千树循声看去,一艘小木船缓缓从桥洞里钻了出来,而同她约好见面的人正站在船头。他穿着正式的西装,打了领带,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整个人看起来和这个清闲的小镇似乎格格不入。几分钟后,温千树上了船,和他相对而坐,&ldo;陈叔叔。&rdo;陈知祥笑容温和,&ldo;繁繁,最近过得好吗?&rdo;&ldo;有点难受,&rdo;温千树轻敲着桌面,&ldo;但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rdo;这孩子陈知祥从小看着长大,各种小动作背后的含义他自是非常清楚,只是也不点破。&ldo;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rdo;她&ldo;嗯&rdo;一声,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像是想说什么,不知怎么又吞了下去。陈知祥暗地叹息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ldo;你父亲生前委托我,在他逝世后,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rdo;他一项一项地讲给她听。温千树的双手在桌上安静地交叠着。直到陈知祥第二次提醒:&ldo;在这里签个名字。&rdo;她这才抬眸,&ldo;他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怎么没给她留点东西?&rdo;&ldo;这是你爸爸的安排,相信总有他的道理。&rdo;温千树轻吐出一口气,看着那龙飞凤舞的&ldo;千敏之&rdo;三个字,在另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父女一场,不过寥寥数笔,便将今生的缘分勾尽。她放下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两根手指压着推过去,&ldo;昨天晚上有人给我送了这个。&rdo;陈知祥展开一看,眉头紧皱,&ldo;是你姑姑?&rdo;&ldo;应该是。&rdo;&ldo;这是恐吓。&rdo;陈知祥凭着做律师的直觉问,&ldo;报警了吗?&rdo;&ldo;这样荒唐的恐吓信,&rdo;他又摇头,&ldo;警察恐怕不会受理。&rdo;&ldo;要不要我帮你找两个保镖。&rdo;&ldo;不用,&rdo;温千树推开窗,风把她的长发吹起来,淡淡的清香弥漫开,&ldo;如果她敢要,六年前就把它拿走了。&rdo;陈知祥看着她欲言又止,&ldo;总之万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你爸爸现在又不在了,万一……&rdo;&ldo;那也是我的命,陈叔,&rdo;她说,&ldo;我认。&rdo;此时木船又穿出一个桥头,正值盛夏,烈日当空,光线骤亮,河岸两旁的树香被股股暑热剥开,飘满水面。船头戴着糙帽的老艄公一脚踏在木桩上,轻轻哼着水乡独有的歌谣。温千树没有再开口,倚窗看向街上,几个男人从深巷里走出来,为首的那个身形颀长,白色背心外套了一件黑色衬衫,衣摆收进裤腰,干净利落。是霍寒。他正和人说着话,嘴角微扬,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跟在他身后的小年轻一脸严肃地四处看,似乎在找什么,随后一行人很快又走进了一条街尾的小巷。那条小巷通向的地方并不多……温千树忽然站起身,&ldo;陈叔,我有事先走了。&rdo;&ldo;去哪里?&rdo;陈知祥知道她是临时起意。&ldo;派出所。&rdo;陈知祥刚要说什么,她又说,&ldo;我不是去报案,&rdo;她把纸重新折好,&ldo;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rdo;&ldo;繁繁,不想知道你爸爸最后给你留了什么话吗?&rdo;温千树已经推开小门准备出去,闻言停住脚步,没有回头。陈知祥并不需要得到她的答案,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告诉她,&ldo;你爸爸说,他留给你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温千树轻轻地&ldo;噢&rdo;了一声。&ldo;繁繁,不要恨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