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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的一家火锅店还在营业,内里灯火通明,玻璃门上贴着大大的「谢绝自带酒水」几个字。火锅里腾起的水蒸气争先恐後地凝结在玻璃窗上,迷迷蒙蒙的,又簌簌地坠出一条清晰,隐现出室内的交杯换盏。红光满面的食客们在吃喝、谈笑、划拳,毫不在意隆冬夜里渐紧的风声。
顶灯暗了下来,引擎的震动也静了下去,吸走了车内最後一些微小的声响。
「我还以为,至少这个问题,你会答得很乾脆呢。」
白芷的眼睛偏向窗外,声音显得远而飘渺,双臂横放在胸前。
「我只是觉得……庄良他并不是个坏人,而且你们在一起…认识那麽久了,你也还是…依赖他的。」
甘蓝说这话时,背弓得更严重,脑袋往交握成拳的双手上一点一点的,像在课上打瞌睡的学生。
白芷这下转过头来:「不是只因为一个人『不是坏人』就能勉强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和一个人认识久了就一定感情深厚,再说,你是怎麽觉得,我依赖他的?」
话堵到嘴边,甘蓝不得不说,於是便告诉了白芷庄良那次去找她谈话的事情先後:
「看他的样子,好像也真的很关心你……」
「所以你帮我替他相了面,觉得确实是天赐良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甘蓝坐直身子,两眼还是不敢旁视,相扣的双手不安地揉搓着。白芷这样面无波澜地激她,反而让她怯懦的一面都暴露无遗了。
「那就直接了当地表达你的意思。」白芷的语气有了几丝强硬,甘蓝可以想像她唇齿移动的弧度,想像她忽然间冷峻的脸。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又是如何、在什麽时候想清楚的,我想…我怕你只是因为暂时的厌倦,并没有铁下心来,又恰好碰到我那次……那样对你……」
甘蓝知道这一系列的措辞一定糟糕透顶,因为今晚自己的舌头和大脑之间一点默契也没有,都在各做各的,脑子想什麽,用嘴巴偏偏表达不出来。
语言这东西,究竟是用来传情达意的,还是专门坏事的?
好一阵子的沉默,白芷微张了嘴,在窗上喝出一口白气,伸出手指杂乱无章地抹出圈线。
「甘蓝,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麽意思麽?」
指尖冰冰凉凉的,指甲敲击在窗上,传出器物相击的声音,硌在空气中。
「你是在说我…饥不择食麽?只是因为谁招惹了一下,就……」
「我没有,对不起,你别这样想……」甘蓝右手抠在车门上的槽子里,慌忙道歉。
白芷右手撑在手刹上握着,垂下头,发丝游移向前,遮住一些脸: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也说得有道理,我从没问过你的想法和态度,现在问了,才知道一切进行得太快,都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地决定了许多事情。」
甘蓝的脑海里翻涌着,试图带动起发声器官的合作,可喉咙里只是鼓捣出些奇怪的声音,唇舌也只能拉扯出生涩的动作。
「送你回家吧。」
车子又重新启动,顶灯亮起来,滴滴答答的信号声相继响起。
全程无话,只有窗外的车流喧嚣。商业区的广告牌上按着格式变换的灯光色彩,迅速让人产生了视觉疲劳;新铺了一次又一次的柏油马路,使车轮掠过时显得轻快无声;路中间的灌木丛隔离带,叶子均落得光秃秃的,只留些细瘦的残枝飘摇。
刹车後,并没有马上听见「到了」之类的话,甘蓝也不知道白芷在想什麽、看哪里,因为她没有勇气将头向左偏离甚至一个度数。她一直保持着弯腰屈腿的姿势,手揣在上衣包内,膝关节的尖尖棱角在裤子上顶出。
又等了片刻,甘蓝选择了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先前的话没有一丁点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我有很多……不争气的担心,但是不知道怎麽才能不让你误会。但我要说的是,也许比起不相信你,我更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很喜欢你的…很喜欢,因此也很能理解,你瞧不起我…这样窝囊。」
她从口袋里拿出先前一直紧握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仪表板上,开门下了车。
白芷想过要去抓她的手腕,可在看见她放下的东西後,停住了动作。
甘蓝把钥匙还给了她。
厨师帽的钥匙扣被倒置着,只露出了冷冷的金属背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几天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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