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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问人家。

那几个男人点着头。

“不要用枪对着我，你们不要那样。”赖长发说。

“当真就好。”他说。

“天气他娘的冷，我说了会下雪的……”他说。

他跺了一会脚，才像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叫了一声：“哎哟！我差点忘了，他还在洞子里呢！”

几个白军士兵哗啦一下齐齐把枪口对准了洞口，神色紧张。

赖长发笑了一下。

“看你们，吓成那样。”他说。

“也许是个死人，不死也是个废人，一个废人把你们吓成那样！”他说。

他看见白军士兵把刘畴西抬了出来，雪地里，刘畴西那张脸很吓人。

“还活着？”他说。

没人理会他，他们把他抬了下去。

赖长发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他们给他端了碗狗肉来，还真的放了些桂皮。是瓮坛堆了松毛瘪谷暗火炖的，炖得足够火候，放进嘴里软绵出一种腻腻浓浓的清香。好死了美死了。赖长发想。至少这一点他们没说谎。他们问他还想吃什么，他说：有没有酒，吃狗肉没酒不行。他们就给他弄了些酒，他把那半坛酒都给喝了，人家说：哦嗬，你个饿鬼。他说：马肉有些酸，知道吗，生马肉有些酸。

说得人家云里雾里。

后来他就软绵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是被人推醒的，有人用力地推他。他一睁眼，还以为是在那个洞子里，还以为刘军团长在身边。他听到“铛啷啷”的一串响。

是一个白军军官，那人阴沉着脸，却把五块大洋丢在赖长发的脚边。

“你走狗屎运了。”那人说。

赖长发一脸的疑惑，他说：“什么？”

“我说你走狗屎运了，”他指了指地上那五块大洋，“给你的。”

“给我的？”

“我说你走狗屎运了你真是走狗屎运了吔？你供出的那个人是个大官，我们王旅长赏你的。”

“我没……”

“哈哈……你没……你说你没？”那人说。

“做婊子还要立牌坊是不？有钱你还管那些，我们士兵受苦卖命地下来也没你这么多钱……”那人说。

“你管那些，有钱你管那些？”那人这么说。

“我真的没供……我看他活不成了，我想也许他这么能活下来，我就那么想的……”赖长发说。

他看见那人歪着脸盯着他怪怪地笑着。

“你们的人喊不出来冻死饿死了没人管做孤魂野鬼的了，我就出来了……”赖长发说。

“那话说得不错，我不出来他就死了肯定要死的……”他说。

“哈哈，哈哈哈……”那人笑得什么似的，“你没供，可谁不知道红军里大名鼎鼎的独臂匪首刘畴西？哈哈……你这人……”

那人笑着，摇着那颗生姜一样的脑壳走出屋子。

赖长发像一截木头一样在那呆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轰轰地响着，他飞快地弯下腰，拈起块银洋放在嘴角用牙咬了一口又咬一口，又用指尖猛地弹了一下。立即就有嗡嗡的一声响声由远而近。他眼窝立马就大张了，像能塞进一颗拳头。周边像是什么都凝固了，好半天，一切才都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赖长发疯了似地倒地，他飞快地将滚在各处的五块大洋从地上拈了起来，有一块让他费了好大的劲，那块竟然滚到床底角落里去了，他趴下身子，钻到床底，弄得一脸一身的灰，到底还是将那块白花花响当当的东西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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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中国》第五章（3）

他掂着那五块大洋，直喘着大气。

他能不喘气？

他从没得到过这么多的钱。五块大洋啊！他就看见一垅的好田了，五块大洋足可以买来一垅好田。他就看见齐腰高的禾长势喜人。他就看见黄灿灿的谷了。他还看见自己的新屋新人……啊哈啊哈！说真的，先前入队伍不就是为了能有自己的一块田？也就是那么一亩三分田哪，他跟了队伍风里来雨里去地饿着冻着累着苦着的不说，刀丛里滚炮子堆里钻脑壳吊在裤腰带上……

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得了五块大洋，这么容易，容易得就像做梦一样。

他把那五块大洋搁到胸口贴身的地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惬意。

他想往四处走走，他手痒脚痒的想走走，他觉得自己神彩飞扬，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