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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杀我?”他接过我请他抽的烟,接着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你能等多久就等多久,千万不要急着枪毙我们。总统一定会大赦我们。”他的眼睛湿润,非常黑。我可以从他眼中看出来,他其实也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告诉他,我们不是来枪毙任何人的,只要他跟我们的人在一起,就不用害怕。他听了我的话以后,似乎安心多了。 出于本能,“普通法”总是待在一个从多尔多涅省来的高大汉子身旁,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农人,沉默寡言,可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他没有一个真正的绰号。“爱斯基摩”和“六分钱”后来告诉我,在营地和换防时,他们偶尔会遇见他。他以孤独出名。虽然他接到包裹时,会像大家一样分给其他人,可是他把希望和沮丧都留给自己。很多次在作战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灵活,但也只是为了存活下去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谈到他的时候,大家就用“那个人”来称呼。没有人听过他有其他的绰号。 我试着跟“那个人”说话。他听我说,可是眼睛不看我。我告诉他我老家离多尔多涅省不远,我请他抽烟。他对我没兴趣,对香烟也没兴趣。当我离开他身边时,我注意到“普通法”一等我走开,就立刻用脚把地上的一个东西踢到他身边去。“那个人”用没受伤的左手把东西捡起来,看了一眼,又丢回去。几分钟后,我们就离开那个村落了,可是在离开前,我特别回到他坐的地方,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大英帝国军队制服上的一颗纽扣,上面有一头加拿大驯鹿的图案,周围印着英文和法文的“纽芬兰”。我心中很高兴,虽然你听起来一定觉得很无聊,可是不用他告诉我,从他用左手捡东西来看,就猜得出来他一定是个左撇子。我猜不出的是,他捡起脏纽扣后,那有点惊讶又若有所思的眼神,究竟在想什么。可是不用我说,他自己也猜出来了一些事情,一些他因为太骄傲或太谨慎而不愿意问人的事情。    
‘黄昏宾果’(3)
你的未婚夫“矢车菊”,单独留在一边。他喜欢站着,走来走去,喃喃自语。有一次,他抓了一把雪,在手中揉成一个雪球,向我掷来。降职下士“六分钱”对我说:“中士,别理他。有时候他头脑不管用。” 我们让“矢车菊”坐下。医官在帮他治疗时,“矢车菊”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自己的伤口,可是他脸上带着微笑说:“我很高兴要回家了。” 玛蒂尔德忍着没哭,只是问玛奈克究竟不想看到什么。她要知道玛奈克到底受了什么伤。 这时,艾斯普兰萨告诉她,玛奈克的右手被切断了,但那是几个星期以前的事,现在他已经不再痛苦了。 玛蒂尔德把眼睛闭起来,眼皮紧合,用力抓紧椅子的扶手,摇着头,一方面驱逐脑海中的一个影像,另一方面则是拒绝接受命运所做的安排。然后,她沉默很久,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地上铺着砾石,水泥缝间长着小黄花。她记得,不列敦角别墅阳台的石板缝间,也长着这样的小黄花。 过了一阵子,玛蒂尔德做个手势,表示她好过些了,让艾斯普兰萨继续说下去。 军医和护士兵做完医疗工作后,就离开村落了。当他们坐上救护车时,我问军医,“矢车菊”究竟是不是装疯卖傻。他回答:“我也不知道。”又加上一句:“装疯卖傻又有什么用?我们又能怎么样?”他眼睛下有着黑眼圈,我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在战场上所做的工作很沮丧,特别是治疗这些就要被枪毙的人。他还不满三十岁,姓圣迪尼,是科西嘉岛人。我后来知道,他两天后也战死了,死在一场发生在巩布勒一带的轰炸里。 我按照命令,叫兵士把犯人的手又绑在背后。我实在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必要。他们全都没力气,我们人又那么多,谁也跑不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能动其他脑筋,我们就不会被逼着朝他们开枪。 我们向布查维纳防区走去。犯人排成一排,每个人分别有两名士兵在左右押队。我们要护送他们抵达的战壕有个编号,可是在战争时,战壕就跟兵士一样,每个都有绰号,这样我们记得较清楚。我们要去的这个战壕叫做“黄昏宾果”,为什么这样叫,我也不明白。 我们在被炮弹打得坑坑洼洼的路上走了两公里,一路上没看到一栋房子,没看到一棵树,除了雪以外,什么都不剩。在接近战壕口处,一个士兵正在跟炮兵谈天,一边在等待我们,要为我们带路。 战壕里弯弯曲曲的小路好像永远走不完。我们在泥泞地里非常困难地行走着,可是,犯人比我们还痛苦。我们必须随时扶他们一把。“六分钱”下士跌到一个水坑里,我们把他扶起来后,他什么抱怨的话也没说。就像那个在村庄里跟我说过话的骑兵队长一样,我对自己的任务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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