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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我和你的……”
由语气释发,从眼神中流露,压抑许久的答案呼之欲出,但一名奉事太监打断了我们:“禀雍亲王、禀玉格格,万岁爷召见。”
四阿哥在前,我随后缓步走返跸腰河亭,曲廊廻绕深深,碧水潆洄流经对面邀月戏台,引出台上人物,是一件孔雀蓝的苏绣披风缓缓上移,定格于一张娇艳花容,也没有任何伴奏,所有人默无声息盯着那个即将入梦的戏里女子,只见她轻轻支着身,缓缓戏白念将出来:“默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呵春,得和你两留连,春去如何遗,恁般天气,好困人也——”
有一刻,我错觉泪水顺着面庞漫下,但我知道我的脸颊是干燥的。
楠殿薰风婆律芬,正中黄帕御床高,康熙将我赐座他膝下,我背后出了虚汗,微觉寒意,便唤魏珠用紫檀长案上的金瓯永固杯替我盛满屠苏酒,一面看戏,一面捧酒在手慢慢吃着,四阿哥数度眼色于我,我均作未见。
酒的好喝,是因为酒的难喝,若能无愁,一醉何妨?
更深露重,戏犹未停,从开场直演到二十出,不知是人入了戏,还是戏迷了人,康熙说我吃多了酒,不肯再让人给我加酒,我不依,往十四阿哥杯里抢酒喝,被四阿哥拦了,大家都带了酒意,正笑闹成一团,行宫的首领太监吴国用将一名贝勒府服色的回事太监及一随人带进观戏厢楼,毕恭毕敬向康熙回了话。
原来因为这时是八阿哥生母良妃去世二周年的祭日,所以本应随侍在旁的八阿哥前去祭奠母亲,未按足规矩提前从京中赴行给康熙请安,只派了太监来此说明缘由,表示将在汤泉处等候皇父一同回京,并送上礼物。
康熙忙着看戏,又见我还在跟皇子们厮闹,只将手一挥,令我替他检视匣中礼物。
我晚间已换穿便服,为相衬起见还梳了宫中新近流行的发式,挑下两鬓微弱之发,用肥皂水傍耳根成钩形,丰颊面颐,如桃花带雨之水鬓,此刻听召便笑吟吟过去,一手按鬓理顺刚才弄乱的发式,一手打开回事太监奉上的那只紫楠木匣子。
剥开匣子搭扣时意外把我养的指甲刮翻了一下,我轻轻抽口冷气,想着回头得找副指甲套儿戴上,就把盖子推开了,往里一看,我的嘴唇干燥地粘在一起,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匣里紧紧挤着两只死去的小老鹰,被扒光了羽毛,露出粉红色的躯体,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脉络,一点点的淤血,以及又黑又大却没有焦距的眼睛。
而在明烛和深色绒布的衬托下,它们依偎的姿态让人想起任何一个无辜的、初生的婴孩。
我的骄傲无声崩溃,如此不堪一击,仿佛在沉默之中人心被撕裂而不再复原了。
我不想看,然而目光胶之一处,没有办法收回。
十四阿哥的笑声向我靠近:“八阿哥送了什么好东西,把小莹子也看呆了?我来瞧瞧——”
我失手打翻匣子,有什么东西啪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十四阿哥的表情和说话一起嘎然而止。
康熙走下御位,他的靴子在散开的两具老鹰尸体前面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方向,踢翻了整个御案。
很多东西破碎的声音压灭了戏台上的唱腔,直到每个人都习惯于这突然而来的恐惧。
我试图忍受胃部的强烈痉挛,但是我做不到。
窗外下起大雨,喧闹又响起来,持续不断,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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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驻跸腰亭之次日,八阿哥以将毙之鹰二架遣亲随人一名、太监一名,进献请安,称伊在汤泉等候进京。并不请旨,行止自由,藐视朕躬。朕因愤怒心悸几至不测。”
“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自相面人谓伊有人君之福,遂大背臣道,欲觅人戕害皇太子,与大阿哥聚集贼徒之处举国皆知。伊谋害二阿哥岂暇计及有碍于朕躬否耶?”
“朕前患病,诸大臣复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五年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冀遂其初志,与乱臣贼子等锢结,诸处不肯行走,逞其奸险。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朕深悉其情状,原系不孝不义之人。即唤伊所遣二人至帐殿下,令众环视,将朕所知伊之党指问夹讯,俱已确实供出。”
“朕与允禩父子之恩绝矣。胤禩果有为君之福与德,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顾念妻子欲受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令逊位而立胤禩者,朕亦惟有含笑而殁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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