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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案头上许灞之头仍然只是豹眼环睁,须眉如戟。
只听谢衣一笑道:“若果有灵,魂兮归来。若我不死,那、今夜、三更……”
李浅墨不能不注意殿中其他的人。
那殿,本是汉代残存的萧何祠。长安曾是西汉国都,萧何有功于汉,在长安之侧,专有个地名叫萧何寨也就理所当然。
但如今,这座萧何祠早已残破。
破殿的正中,正生着一大蓬火,那火周围砌着齐整的火砖,宛如神台一般,那似乎是火祆教的习俗。否则,无论是谁,也不会在这大夏天里生火。
火边,却有个年老的巫祝。此时,他正直直地看着那蓬火焰,口中喃喃有词着。
除了他之外,殿中,还有那巫祝手下的十余名弟子。而在殿外,李浅墨望向残墙废垒间;以他的眼力,自看得出,埋伏着的,怕也有不下七八个。
谢衣忽然开口道:“贵霜!”
他言辞简短,是对李浅墨解释。
李浅墨立时明白,这殿中之巫祝,原来身属贵霜。
贵霜是碎叶城以西数百里外吐火罗人在数百年前建的一代王朝,当年也曾煊赫一时,其后却为大月氏所灭。
原来他们不只卷入那日百王孙之宴中对魏王的刺杀,与刑天盟居然也有关联。长安城中,果然潜流暗涌。
这些年来,虽说朝廷管制得紧,但仍不时有李世民遇刺的消息传出。比如,不上一年前,翠华宫中,李世民就曾受到已臣服的突厥王子一脉的刺杀。
这个所谓“天可汗”,果然不是好当的。
今日这殿中的巫祝,就是吐火罗人,也是贵霜组织的人。
刑天盟刺杀许灞事毕,竟将这人头,交给了贵霜组织的吐火罗巫师。
李浅墨知道谢衣很少会开口求谁。他要自己帮他,那自己自然要倾力以助。
想了想,李浅墨轻声道:“等我先出手,造造声势。待我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大哥你再出手抢头。”
谢衣一点头。
李浅墨于是轻身弹起,一转眼间,已经不见。
那破殿之中,那个年老的巫祝正面对着那堆火上架着的一只巨大铁镬。
那铁镬中正乌泱泱地煮着一大镬的药水,那药水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凑在一起熬的,只见那火苗伸着舌头不停地舔着那只铁镬,可镬中的药水,似乎再怎么煮也不会沸似的。
至于那巫祝老人,坐在火堆边,却穿了一件皮袄。那皮袄上绽着洞,露出里面说不清什么颜色的绒毛来。可他似乎还觉得冷,冻得浑身紧缩,缩得一身骨头直似要往下面塌陷下去。
猛地听到那老者咕噜了几声。
火堆边他那十几个弟子,忽然伏下身来,以脸贴地,鼓着腮帮子,撮起唇来猛吹,直吹得那火苗舔在铁镬之上时,火焰都变成了蓝色。
却听那巫祝老者猛然念了几句巫语,一转身,从身后那破烂的案上就拿起了许灞的人头,口中念念有词,浑身颤抖,立身在那火焰之前,一松手,那人头就落入铁镬之中。
那人头才入镬中,殿内殿外,立时就飘起了一股古怪的异味。却见那人头似不甘入镬,在乌泱乌泱的药水里,往上涌了几涌。
恰在这时,只听得殿外传来好几声短促的低鸣。
——那是李浅墨,他已经出手。
一出手,他分明就用上了他羽门极为霸道的错筋手,否则制倒敌人之余,敌手不会发出如此痛苦的呜呜声。
他有意要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好给谢衣出手之机。
果然,那废殿中的贵霜门人猛然一惊,相互间打量了下,就有五六个人,分不同方向,悄悄掠出那废殿,去查探情形。
就在他们分神之际,谢衣猛然长身而起,扑向殿内。
他身着乌衣,手执竹剑,凭空飞渡,一划而至。殿中众贵霜子弟惊觉时,顺手抄起火堆中燃着的木柴,齐齐向他攻至。
可谢衣一剑判然,立时敌手两分,围攻的十余人,竟被他竹剑生生劈出一条去路。
他身形一跃,已落至那铁镬之前。
他也没料到,当年隋末之乱,许灞未身丧于乱世,却会丧身于煌煌大唐已建立之后。
却见他立身铁镬之畔,以手抚镬,不顾那铁镬上面滚烫的温度,仰首大笑道:“老灞啊老灞,当年,李唐即立,秦王登基,你还常说由此只怕负了你马革裹尸、命丧沙场之志。我还曾笑对你道:‘伴君如伴虎,你怎知自己日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