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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有一束鲜艳的颜色,那是一束从山野里采来的鲜花,花瓣上还闪着清亮的露水。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她听到梁思成如释重负的声音:“烧总算退了一点儿,谢天谢地。”
林徽因把头转向梁思成,她看到了他疲惫不堪的笑容,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面色铁青。
吃了点东西以后,她觉得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梁思成扶她靠在床头坐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封电报给她,电文是:母病危重,速归。
1922年,思成的母亲在马尼拉做了癌切除手术,当时姐夫周希哲任菲律宾使馆总领事,大姐一家住在那里,夏天父亲梁启超派梁思成到马尼拉把母亲接回天津。林徽因知道,梁思成母亲的病已到晚期,她焦急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梁思成摇摇头:“我已经往家里拍了电报,不回去了。”
梁思成每天早晨采一束带露的鲜花,骑上摩托车,准时赶到医院。
每天的一束鲜花,让她看到了生命不断变化着的色彩。一连许多天,她整个的心腌渍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颜色里。
当他们结束了康奈尔大学暑期课程,准备同往宾夕法尼亚大学时,绮色佳满山的枫叶,正擎起一树树激情的流火……
血液的滋味
宾夕法尼亚。
这个别名“拱顶石”的美国东部的工业大州——首府费城,坐落在特拉华和丘尔基尔两条河流涨潮时的交汇处。这里曾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一个首都所在地。
从丘尔基尔河开始,是费城的西城,闻名全球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就建在河的西岸。
宾夕法尼亚大学创立于18世纪,属于常春藤大学联盟,这所大学的学术风气十分浓厚,历任校长思想活跃,研究院办得也很出色,梁思成就读的建筑学研究院,是尤其出色的一所。
著名的法国建筑师保尔。P。克雷(1876…1945)在那里主持建筑学研究院的教学工作,他1896年人巴黎美术学校,接受了建筑、建筑史及简洁漂亮的透视图的强化训练。
此时克雷在建筑和数学方面崭露头角,他后来设计的华盛顿泛美联盟大厦、联邦储备局大厦和底特律美术学校,这些漂亮的建筑曾获得了嘉奖,也是他的才华得到充分显示的有力证明。
宾夕法尼亚大学与德克莱赛尔大学毗邻,它与哈佛和斯坦福大学被认为是全美最好的三所学院。
林徽因同梁思成转入宾大以后,梁思成很快进入了建筑系,因建筑系不招收女生,林徽因便也和美国女学生一样,报的是美术系,选修建筑课程。宾大美术学院教学方式独特,学院有一个设备齐全的工作室,学生可以随时进去设计自己的作品。
不上课的时候,林徽因、梁思成便约了早一年到宾大的陈植,去校外郊游散步。
出校门往北,不远便是黑人的聚居区,连绵数英里的贫民窟,七高八低的住房,错落无致,瓦灰色的墙皮上涂抹了一些乌七八糟的图案,垃圾成堆,散发着冲天的霉臭气味,孩子们就在这垃圾堆旁嬉戏,流氓恶棍在街口游逛。林徽因东方式的美丽让他们震撼,他们不无恶意地打着口哨,而林徽因总是落落大方地笑笑,从他们身边走过。
有时,他们也散步到栗树山一带,那里到处是漂亮的宅邸,树木繁茂,环境幽雅,那是富人的居住区。
兴致好的时候,他们便坐了车子到蒙哥马利、切斯特和葛底斯保等郊县去,看福谷和白兰地韦恩战场,拉德诺狩猎场和长木公园。林徽因和梁思成对那里的盖顶桥梁很感兴趣,总是流连忘返,陈植却醉心于那连绵起伏、和平宁静的田园。
有时,他们也到集贸市场上逛一逛,在农家的小摊上,总能买到各种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林徽因喜欢吃油炸燕麦包,梁思成却喜欢黎巴嫩香肠和瑞士干奶酪,陈植说他什么也吃不惯,只是喜欢独具风味的史密尔开斯。
大学时代,美国学生戏称中国来的是“拳匪学生”,非常刻板和死硬,只有林徽因和陈植例外。林徽因异乎寻常的美丽,聪明活泼,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善于和周围的人搞好关系。陈植常在大学合唱俱乐部里唱歌,爱开玩笑,幽默活泼,也是最受欢迎的男生。
梁思成是一个严肃用功的学生,而林徽因则是满脑子创造性地联想,常常是先画一张草图,随后又多次修改,甚至丢弃。当交图期限快到的时候,还是梁思成参加进来,以他那准确、漂亮的绘图功夫,把林徽因绘制的乱七八糟的草图,变成一张清楚而整齐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