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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心中一动,这才正眼看向病床上的人。只看了一眼他就别开了目光。记忆中美艳到诡谲的妖魔,只剩下一具插满了管子的躯壳。明明应该对此感到畅快,心中却平白升起一股人生无常的悲凉。这算是——英雄末路?红颜薄命?他为自己的想法失笑,此人算不上红颜,更不配当英雄。男人的那些手下站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两名警察携枪监督着。已到了这个时刻,他们依旧面无表情,犹如木桩。一道道目光带着各异的意味,投射在房间中央的那对兄弟身上。s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耳边似乎萦绕着熟悉的诵经声,但仔细去听,又只是沉寂。说到底,这样孽债累累的灵魂,再多的经文恐怕也超度不了吧。他笑了笑:“哥哥。”男人慢慢张开眼看着s。消瘦使他的眼窝深陷,戴着呼吸机的那张脸陌生得怕人。心率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声,一只枯柴般的手臂死气沉沉地搭在床单上,布满针孔的手背上插着点滴。s伸出指尖划过他的手背,接触到的皮肤黯淡而冰凉。s凝视着那只手,缓缓地握住了它。“车祸之后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拉着我。”他轻声说。光阴的帷幔如烟散去,太沉重的,再提起也是徒然;那些比星尘更轻慢的,却得以随风渡来。s的语调不起波澜:“那女人进来时,我还以为手要被你捏碎了。呵……你一定不记得了吧?就算是哥哥,也有过要靠抓紧我才能稳住的时候啊……“那一刻……我曾经爱过你。”嘀嘀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s抬眼看了看心电图,浮现出一个近乎怜悯的笑容。只手遮天了一辈子的男人,到最后连掩饰自己的心情都无力做到,也算是报应。“我对于那个女人毫无价值,却好好地活了下来,连威胁都没有受过。你跟她之间,做过什么交易吗?”男人只是沉默地望着s。“……算了。现在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了。”s慢慢松开手,“这些话,我一直不敢对你说,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我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男人的心率越来越快,呼吸罩上的白雾忽聚忽散。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他渐趋平静的面容。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却没有医护人员赶来的动静。大约是男人之前有过交代,他的手下见状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尖锐的警报声中,s俯下身,凑近男人的耳边:“哥哥……你安息吧。”他微笑了一下,“来日地下相见,我与你一起去爸妈跟前,谢罪。”心电图上的曲线激烈地波动着,终于拉成了一道长长的直线。仿佛在播放一个写意的慢镜头,男人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散开了。最后一瞬,这双眼睛望着的不是s,而是某个未知的方向。似乎永远深不可测的眼睛,渐渐变成了两颗毫无光泽的晶体。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监测仪依旧嘶声鸣叫。良久,姐夫伸手打开房门,房里房外的警察们才如梦初醒,开始移动起来。g僵硬地上前握住s的肩:“我们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有媒体介入,s的身世隐藏到现在,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手掌下的身体微微打着颤,s点点头站起身,踉跄着朝门口走去。g叹了口气,俯身捡起被他忘在地上的拐杖,几步追上去扶住了他。s偏过头:“谢谢。”“……不用。”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上。g几次瞧向s的脸色,终于试探着说:“如果想哭的话,不用憋着的。”s停住脚步,无声地摇摇头:“抱歉,小g,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像是被抽空了,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至极。g犹豫了一下,松开手,将拐杖递给他:“我在车里等你。”“好。”s感激似地笑笑。g独自踱出了医院。停车场旁有一块小小的绿地,时近午夜,路灯下空无一人,只有秋虫飞舞。他缓步走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个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像千千万万普通的生命那样。直到看见监测仪上的那条直线,他依然没有此事已经结束的真实感。一切发生得过于简单干脆,心还被吊在半空,飘飘荡荡没有着落。劫数已经历尽了,自己却不敢拥抱那突如其来的庞大幸福。黑暗中仿佛蛰伏着重重鬼影,随着每一记脚步蠢蠢欲动。天际突然滚过一道闷雷。秋天的雷声,倒带着盛夏未尽的气势,浑厚地回荡在大地之上。g倏然抬头。不安感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程度,他猛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奔跑了起来。他怎么能把s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潜在的危险明明还未清除!手指哆嗦着翻出手机中s的号码,按下拨出键,嘟嘟的等待音无比漫长。在哪里?到底在哪里?等待音戛然而止,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该死……”g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大厅,楼梯,楼道,转角,混乱的脚步兜兜转转失去了方向,如同凄凉的鼓点。不祥感不断膨胀,鬼影嗤笑着破空飞过——然后在走廊尽头,他终于看见了让人肝胆俱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