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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这一担心,我决定马车一进镇子就下车,及早离开他们远远的。我的这一设想实施得相当成功,小手提箱就放在车厢里我的脚旁,不用费劲就可把箱子拉出来。当车子停在镇口第一处石级上的第一盏路灯旁时,我先把手提箱放下车,随即自己也跳下了车。至于这两个罪犯,他们还得随马车而去,我知道他们要被押送到那条河边。在我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由犯人划的船,正在一处被泥溅得又脏又滑的小码头边等着;耳朵中仿佛又听到了像骂狗似的粗鲁声音:“你们快划!”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在那一片黑色的水面上停着一艘罪孽深重的挪亚方舟。
我根本说不出自己究竟怕什么,因为我的担心是说不清的,是模糊的,只是有一种莫大的恐惧压在心头。一路向着旅馆走去的时候,我感到有一种恐惧,这种恐惧不是仅仅怕被认出来而感到痛苦和难受,而且也就是这种恐惧使我瑟瑟发抖。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恐惧是说不出缘由的,莫名其妙的,只不过是童年时代的恐惧暂时复苏而已。
蓝野猪饭店的咖啡厅中空无一人,直到我叫了饭菜,坐下来开始用膳时,茶房才认出了我。他连忙向我道歉,说一时没有想起来,并且问我,是不是要派人去给彭波契克先生送个信?”
“用不着,”我说道,“确实用不着。”
这位茶房就是上次我和乔定师徒合同在这里吃饭时,跑上来转达楼下客商提出严重抗议的茶房。他听了我的口答,显得很惊奇,抓紧机会递过一张肮脏的旧报纸,我拿起来读到下面一段文章:
“不久前,本镇附近的一家铁匠铺中,有一位青年铁匠传
奇般地飞黄腾达了。想来读者对此一定颇感兴趣(但愿本镇
的作家、本专栏的诗人托比,能够运用他的诗才,对此作一佳
文,虽然他目前尚未名扬天下)。这位青年的早期恩主、同伴
和朋友,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他从事粮食和种子生意,
公司宽敞方便,设备齐全,在大街的百里之内,久负盛名。这
位恩主简直和《奥德赛》中泰勒马库斯的老师一样,我们听之
不能无动于衷。他为别人奠定下了幸福的基础,我们都该引
以为骄傲。我镇是否有善于深思的圣贤或者能明察事理的佳
丽想探求一下究竞是谁得到如此幸运?我们只要一提大画家
昆丁·莫赛斯曾经是安特卫普的铁匠,就一语道破天机,无须
穷究。”
从大量的经验事实我可以断定,在我飞黄腾达的日子里,即使我去到北极,不论遇到的是游牧的爱斯基摩人,或是文明人,都会对我说,我早年的恩公、我幸运的奠基人不是别人,乃是彭波契克。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身,然后走到外边。由于天时过早,还不能到郝维仙小姐家去,所以我便在街上闲逛,向郝维仙小姐住的那个方向走去。那不是到乔那里的方向,我可以明天到乔那里去。我一路想着我的女恩主,幻想着她为我安排的一切锦绣前程。
她收养了埃斯苔娜,现在也等于收养了我,她不可能不对我们两人的联姻作出精心的安排。她要把恢复荒芜家园的重担交付给我,要我重新把阳光引进黑暗的房间,把停止走动的钟重新拨准,把冰冷的壁炉再次燃旺,把蛛网撕开,把一切害虫消灭,简而言之,要我像传奇的年轻骑士一样,做出光辉的事业,然后和公主成婚。我停下步子向我经过的宅邸张望,一排憔悴的红砖墙,所有的窗户都已堵塞;刚健强壮郁郁葱葱的绿色常春藤沿烟囱攀爬而上,四面伸开它的嫩枝和筋蔓,好像是老人筋肉结实的胳膊,构成了一处丰富多彩、引人人胜的神秘所在,而我就是这神秘所在的英雄。埃斯苔娜是这儿的灵气,是这儿的中心,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虽说她已经俘获了我的灵魂,虽说我把我全部的幻想和希望都倾注在她的身上,虽说她对我童年时代的生活与性格的形成有着巨大的整体性的影响,但我不会说她有什么优良的品质,她只是迷了我的心窍,即使在这具有浪漫意义的早晨也是如此。我在这里特别提到这一个问题,是出自一种明确的目的,因为这是一条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我被引进了不幸的迷宫。就我个人的亲身体会而言,世人那种对情人的传统看法不可能永远是真的。不容辩驳的真相是,当我以一个男人的情感爱上埃斯苔娜时,仅仅是因为我发现有一种内在的抑制不住的情感非爱她不可。一旦爱上了她,我就再也不能不爱她。我自然了解这对我会带来多少的悲伤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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