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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用这样的语气回答他,平心静气地问:“要做什么?”
“炒个菇吧。”杨乘泯从他身旁擦肩而过,问出这话时就已经擅自做主了,“吃点清淡的。”
陈牧成退后两步,瞧他从冰箱里分别拿出白玉菇,娃娃菜,嫩豆腐三种食材,说:“再炖一个汤,可以吗?”
是因为先前那几块陈牧成吃不下仍旧咬牙往肚子里吞的山药令他小心翼翼起来。陈牧成点点头,想了想又确切地说:“可以的,可以喝的。”
但一锅汤还没开始炖,反而是杨乘泯脱开手了。
刚刚把菜洗了,被一通电话叫走。人站在阳台,隔着透明的玻璃门,背对着陈牧成在谈什么,紧急地处理什么。
陈牧成在沙发上看他的背影看了好大一会儿,脚步极轻地进厨房了。
到杨乘泯这边的事终于忙完去继续他原本要做的,陈牧成已经替他全部完成了。
他看起来是很熟练的,不管是调味道的技巧,火候的掌握,还是热锅冷油、旺火烧沸小火慢煨这种更专业的细节。杨乘泯有些感到惊讶。
他不动声色地靠着门目视全程,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陈牧成,打量他比记忆里长高一点的身高,比记忆里清瘦的身形,比记忆里终于长开定型了的的单薄肉身与骨架。
然后在陈牧成舀一勺汤转过头来让他尝味道时,他才顺势问,循序渐进的,抛出一两个他还没来得及问的话:“在国外过得还好吗?这些是在国外的时候学的吗?”
陈牧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没有应是,也没有应不是。
他垂下头,把火关小,声音很轻,模模糊糊,有几分答非所问。像不愿意让杨乘泯知道,然而杨乘泯问了,他也不想让他得不到答案:“也有点累。”
到这里就是很明显地是想结束话题了,杨乘泯却又接着问,在餐桌上坐下,不吃饭也不干别的,一条胳膊撑着头看陈牧成,就是不想放过他:“在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牧成不抬眼,只捏着把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奶白色的菌汤,豆腐嚼得很没有味道。
“我吃饱了。”最后他慢吞吞地把勺子放下,从这个古怪的氛围里跳出来,“我去洗澡了。”
“好。”杨乘泯去望窗外在雨后滋润出来的湿潮空气,并不阻止他在刚刚出院的情况下去干一件更凶险的事,而是不紧不慢往浴室去,交代他,“毛巾是干净的,哪里不舒服就擦一擦。不要碰水,洗完我来给你换药,好吗?”
陈牧成没说话。
他怎么不明白,他哪里不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可就是这种因为陷在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一言一行都好像是在走雷区,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什么易燃易爆炸的危险物一样的小心翼翼,反而让陈牧成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算了,他们只剩这半个月了,陈牧成既然答应杨乘泯了,也不想在这最后仅有的一段时间里,和杨乘泯闹得那么难看和难堪。
陈牧成慢慢地点了点头。
浴室多了一个浴缸,白色方形的独立浴缸,在陈牧成的印象里,杨乘泯是不喜欢这种享受型的洗澡方式的。陈牧成站在淋浴下发怔着想了好久,才想出来为什么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陈牧成现在已经不是很怕水了,也自然没有杨乘泯那么多顾虑重重。他把喷头换成水柱,站在淋浴下,避开伤处,一边打湿毛巾擦身,一边盯着那个浴缸走神。
擦到一半,扶着墙转身的时候,水温突然毫无预兆地骤降,没有意识到的将毛巾贴在胸口上,凉得陈牧成深深嘶了口气。
直起身调好几下热水器也没调好,因为不想让杨乘泯进来,陈牧成多拧着毛巾捂几下,习惯了,倒也不是很介意地用凉水擦了一遍身。
衣服挂在架子上,睡裤裤腿垂到架子下面的置物架,将一瓶沐浴露遮在阴影里。陈牧成没注意到,随手一拿,那瓶沐浴露被勾着哐当地从置物架掉下来,砸在地上。
动静不小,只是由于是在一瞬间内猝然发生的,陈牧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地在原地没动。
下一秒,门外的脚步几乎是不请自来地推门而进了。
陈牧成迟钝,忘了躲,也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
他看杨乘泯,杨乘泯也看他。
一条水平线上两双眼睛交汇,陈牧成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杨乘泯的眼神,渐进的,由一抹颜色到另一抹,再从另一抹到更深的一抹。
目光在有限的一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