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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顾准的房间。格局跟自己的房子一样,一尘不染,出奇的整洁,除了地板上摊着的那个新秀丽——昨天的噪音来源。
墨晓感到一阵暴怒蹿上心头,他咬着牙将它压下去,他不能再刺激这个柔弱分子,他要赶快修好水管,这样才好回家。
不是什么大问题,渗水而已,两个男人蹲在浴室里一声不响的工作着,东西轻拿轻放,小心的避开肢体接触。顾准的浴室同他的客厅一样整洁,这种整洁来自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有:一只口杯,一瓶洗发水,一块香皂,一条毛巾,一条浴巾,一支手动剃须刀。
一个小时后,两人长出了一口气,前后出了浴室。
顾准给墨晓冲泡了一杯红茶,轻放在米色的茶几上,茶的颜色平和,墨晓喝了一口,回味醇香,身体里那种暴怒感也减轻不少。墨晓这才有兴趣打量自己面前这个男人,英俊,阳光,仔细打量又会发现他眉宇间藏有些阴霾。
或许每个记者都有些探听的职业病,墨晓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顾先生,独居?”
“嗯……”至少有一分钟,顾准说。他盯着茶杯,头都没抬。
墨晓火气又蹿了上来,为了不伤及顾准的情绪,他仰头喝光了那杯茶,连再见都没说,直接出了顾准的家。
当然,控制无能的墨晓还是摔了顾准的门。
顾准盯着瓷杯里红褐色的液体,莫名的想到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液,如果他从楼上摔到草坪上,流出的应该就是这种颜色,自己年过六十的父母会在自己尸体旁哭泣,那个已经快八年不见的天才哥哥也许会回来看看自己……
墨晓怒气冲天的关门声将顾准从臆想中拉了回来,顾准抬眼发现沙发对面的墨晓不见了。
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顾准没有站起身的力气,茶慢慢的放到凉,顾准打量着墨晓坐过的位置还有他喝空的茶杯,又开始流泪。
(五)
顾准再次从臆想的世界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他就这样莫名的坐了几个小时。顾准起身去洗澡,可能是今天流泪的次数过多,他的眼睛通红。
好在那种如影随形的情绪褪掉了不少。
顾准余光从镜子里发现了墨晓的拖把,想来是他走的太匆忙忘记带走。顾准突然觉得自己除了策划自杀还有了点别的什么事可做,他可以给那只新鲜的河豚送回拖把。他换了另一条运动裤,将拖把拧干,又带了家里剩下的红茶,从安全梯走下去。
319…A。
墨晓回到家里就发现他将拖把落在楼上了,而之前他的浴室只收拾了一半就忍无可忍的冲上了楼,所以他剩了一半干一半湿的浴室,极不对称。本年度最佳强迫症先生的头仿佛炸开般的疼,百般思索之后,他驱车去往沃尔玛买了一把全新的,一模一样的拖布。
那把无辜且干燥的拖布有气无力的躺在客厅,墨晓看着它心里更加的暴躁,它让他想起他留在顾准家的那把,也让他想起顾准语气冷淡的回答。
墨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是一名合格的记者,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冷静是最起码的要求,可是他最近很奇怪,心里仿佛有一只猛兽,见谁都想咬一口,如果墨晓拦着它,它就撕扯墨晓的五脏六腑。墨晓忍着这种烦躁周旋在财经盛会的各个场所,会见傲慢的政府高官,采访意气风发的金融新贵,参加各种虚伪的交际酒会。终于在一次对手杂志派来的记者挡住他镜头的时候,他和那个记者推搡起来,虽说他后来强拉起心里的那头猛兽,任务还算顺利的完成,但是他回到杂志社,仍被社长停薪留职了。
他为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本不想如此轻易的离开,可是社长的口气是那么的不可商量,两人谈了很久,墨晓还是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处罚。资历是记者这行最吃香的招牌,他表现的又不错,本来他再做一年便可升职,却因为这次发火全泡了汤。
墨晓强忍着烦躁收拾了浴室,刚歇了没有一会儿,社长临别的样子便又蹿了在他脑子里,他摇着头,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对墨晓和那个记者相互撕扯的照片指指点点。
墨晓心里那只野兽突然嘶吼着跳了出来,他指使着墨晓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电视、电脑乃至厨房里常年未用瓷碗。
“乒乓交响曲”的间歇,墨晓听到了敲门声,盛怒之下的他开了门,双目血红的野兽和双眼红肿的黛玉都愣住了,谁都未曾想到看见对方这幅模样。
本应强硬的外企高管软弱不堪,本应温和的杂志记者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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