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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又不是赔了一个。”
“赚了一个?……”押送兵困惑不解地重复了一句,“就是说,赚了是吗?可是你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棉袄,使劲把她揪向自己:米拉差点儿没站住脚。
“岂不满身是地窖里的气味?地窖里的?……上等兵长官先生!唉呀,这个害群之马,这个缺德的东西,竟敢爬到光天之下?上等兵长官先生!”
“走吧,”米拉上气不接下气地喃喃说道,而他抓着棉袄使劲摇晃她,以致她的头不由得直向两边摆动。“我们走吧。我求求您。恳求您……”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从哪儿?”
他突然撇开了她,迎着从队伍前面往他们这里从容走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德国人疾步跑去。米拉站了片刻,随即跟在他身后走去,因为队伍可以把她同普鲁日尼科夫遮挡开来。
“就是她,上等兵长官先生。就是她,多出来的那个女人。看来,是从地下室里钻出来的。”
米拉已听不见他还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看到了年纪不轻的上等兵长官那张其貌不扬的瘦脸。这张普通的、疲惫不堪的面孔对她来说是那么惊人的熟悉。这一点她自己还不敢承认,她仍然对某种奇迹般的事情抱着希望,虽然奇迹没有出现,但是代之出现的是一个德国人。不是眼前这个鼻子冻得发红的德国人,而是那个吓得发抖、两手拼命翻找自己孩子照片的那个德国人。
“犹太人!”德国人用枯瘦的、骨节突出的手指指着她喊道,“犹太人!地洞!犹太人!地洞!”
“唉,何必跟个姑娘纠缠呢?”妇女们嚷嚷,而押送兵们顺着队伍跑来跑去,晃动着刺刀进行威胁。“该走啦,人都冻僵了!饶了这个姑娘吧,她是我们的人!啊!不,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不是我们的人……”
“犹太人!地洞!犹太人!地洞!”德国人一面往后退一面喊道,因为米拉一个劲儿地冲他走去,她已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径直往前走着,只怀有一个愿望:尽量离普鲁日尼科夫的了望孔远些。
看来,妇女们终于被带走了,也或许没有被带走,只是她的感觉而已,因为她的耳际老是回荡着两个可怕的字眼:“犹太人!”“地洞!”“犹太人!”“地洞!”她的心时而紧缩了起来,屏息静候着某种可怕的事情发生,时而怦怦跳动,这时她就感到憋得喘不过气来。她张大了嘴使劲呼吸,走啊走啊,一直朝前走,直逼那个德国人。
甚至当枪托狠捣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感到疼痛。她只觉得背上被冲击了一下,脑袋奇异地抽动了起来,嘴里立刻充满了某种粘稠而带咸味的东西。但即使在这样的一击之后,她还是继续往前走,却不想吐出嘴里的血,似乎此时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她前进。捶击象雨点似地纷纷落到了她的肩上,她把腰弯得愈来愈低,本能地保护着自己的腹部,但脑海里想的已不是孕育着的孩子,而是那个永远留在身后、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当她最终被打倒在地失去知觉的时候,她也仍然挪动着自己的假腿顽强地向前爬着。
当敌人的刺刀一连两次刺穿了她的身体时,她还向前爬着。这两次刺透身子的疼是她那整个脆弱的和依然是温暖的躯体所感觉到的和承受到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疼痛。一道明亮的光闪现在她那紧闭着的眼前,在这道无情的光亮里她突然看到:她已经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婴儿、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生命了。她积聚了自己最后的余力想呼叫起来,但是代替喊声的是,她的喉咙里涌出了粘稠的血。
当她渐渐失去知觉、眼前飘忽着临死前那阴森的恐怖时,她依然听到捣在她肩上、头上、背上的捶击声。但是敌人没有继续打她,而是在她还没有断气的时候就仓促地把她扔进白宫围墙外面的一个不太深的弹坑里,往上填了一些砖块。
连日来低垂在大地上空的乌云爆裂了,向四处飘散,苍白的天公往这块空地上瞥了一眼,早已西沉的夕阳的远方余辉,懒洋洋地映照在胡乱平整的大路上,映照在坍塌的楼房的一角和仓促填盖起来的弹坑上。余辉映照了一下,转瞬即逝,天空又被阴霆的秋日的乌云遮住。
第五部 第一章
他又不知道几月几日了。躺在浑沌的非人间似的黑暗里,他谛听硕鼠怎样在啃噬余剩的面包干,他既没有力气爬起来把这些面包干收藏好,也没有力气去细细回想一下,今天是几月几日。他不记得自己钻在所有的大衣、棉袄和呢子军衣底下不吃不喝地究竟躺了多少日子。当他苏醒过来时,他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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