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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摇着这辆手动三轮车从住处开到这里,又从这里驶回家中。雨滴由小变大砸在行人的身上,我把三轮车推到路边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看着眼前的雨和淋湿的路面,坐在三轮车上的他叹了一口气说:“唉!今天又没搞到钱!”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音节简单却亮而清脆。这使我想起前不久来华访问的世界著名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在轮椅上接受访问时借助电子扩音器发出的声音,二者声音的质感很相像。
我笑着说,没想到你能说话。他说,平常我很少讲话,因为讲话费力气。他也冲我一笑,说我是个好人,经常关照他。
闲谈中知道,他叫魏高炉,是地道的武汉本地人。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我。我一看是《残疾人证》,里面贴着他的照片,还记着他的生日:1958年10月。
魏高炉说,凭这个证他可以每月到居委会那里领取210元的低保金。自己由于身体的原因,开销很低,210元基本上能解决每个月的吃饭问题。平常他就在航空路立交桥一带讨些钱,每天好的话能搞个“张把钱”(武汉话,指10元钱),不好的话只能守个两三元钱,遇到下雨、下雪等天气就是颗粒无收了。
魏高炉说,他的家离这里不远,在武汉还有姊妹,但他的生活基本上能够自理,因为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街坊邻居们对他很照顾,经常帮他出摊收摊,还帮他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魏高炉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多攒些钱,以便在年老的时候解决后顾之忧。但坐在三轮车上的他不停地感叹,现在讨钱越来越不容易了。“这一带的残疾乞丐越来越多,人们见多了也麻木了,不再那么轻易地给钱了。特别像我这样的,又不会喊,又不会做样子(指将残缺的肢体展露给行人看),现在连生活都很难顾得上了!”
“现在的假乞丐也蛮多。”魏高炉说的“假乞丐”是指假冒的残疾乞丐,“他们其实身体好好的,故意做成残疾的样子,骗人家的钱!他们多了,把我们的‘生意’也抢了不少。”魏高炉用了“生意”这个词。的确,对他这种身体状况的人,乞讨是他惟一能在这个世界上求得生存的生计办法。
“有没有想过娶老婆生孩子?”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些不太现实,但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魏高炉竟露出开朗的笑容,说:“想啊!可是谁会要我呢?”他的自嘲的笑里蕴含着一种无奈的酸涩。
雨停了,路面湿淋淋的。我提出送魏高炉回家,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回家还早”,遂摇动他的三轮车,找了一处稍微干爽点的地面,慢腾腾地移下三轮车,展开那张发黄的“求援书”,面无表情地蹲坐在那里继续乞讨了。
2、讨钱还债的残腿少年
在乞丐这个圈子里流行着一句话:要想多讨钱,手脚不能全;手残脚也残,露着才来钱。从这句话里不难理解为何城市里的许多残疾乞丐都会将身体的残疾部分尽量暴露,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触景生怜,换取人们的同情心。哪怕是在冰寒雪冻的天气里,你裹上厚厚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依然可以看到街头的残疾乞丐,瑟瑟抖抖地向你展示着他们的残肢断腿。这种带自虐性质的裸残行为,成为他们通用的一种乞讨手段。
这句话是一个叫宫辉的少年乞丐告诉我的。在武胜路口的十字街头,他裸露着一双长长细细变了形的下肢,蹲坐在那里向路人要钱。我经常在那一带捡些渣子,没两天就和他混熟了。
和其他坐街乞讨的乞丐们不同,大多乞丐的脸上总习惯性地表现出痛楚的样子,而宫辉却总洋溢出孩子般的笑容。也许正是他乞讨不够投入的缘故,每日讨的钱不及别人多。多的话一天能讨个一二十元钱,差的话只有七八元钱。而别的像他这种属于有“乞讨资本”的残疾乞丐,每天讨个二三十元钱算是很平常的了。
但他的笑容对我颇有感染力,很难碰到像他这样白日里看起来也很乐观的乞丐。很多乞丐的快乐是在晚上“收工”以后才释放出来,而他的乐观是一种恒态,不加丝毫掩饰。他的乞讨更像是在玩,时而拿石子在地上刻刻画画,时而找周边的熟人说说话。我是他经常喊来排遣寂寞的一个人,而我也喜欢和他聊,喜欢感受他“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情怀。
宫辉是安徽人,今年19岁。在老家还有爸爸妈妈、哥哥妹妹。据他讲,他6岁那年因患小儿麻痹症使双腿萎缩残疾。为了医好他的腿,家里曾举债2万多元,但钱花了腿还是没能治好。如今他的腿只剩下两根紧裹着皮肉的骨头,不能并齐直立,只能拖放在地上;脚弓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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