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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到旧书摊上看去。”我环视四周,那些妖艳的书皮里包着的没有我中意的书,于是我又不辞辛苦,去找旧书摊了。
在一个商店门口旁的旮旯里我看见了旧书摊,快步地走了过去。卖书的老者喊道:“要书吗?姑娘,这是最流行的《几度夕阳红》,琼瑶的。”我没理会,突然,我发现了几本捋了角的《读者文摘》,一本是八五年的,两本是八六年的,还有四本是八八年的,我不假思索地全装进包内付了钱就走了。”“我把买来的书全摆在酿皮馆的小桌上,我的顾客越来越多,我的生意也越来越兴隆。
我听人说,抽烟上瘾后,一天不抽便茶饭不思,像丢了魂似的。我不知道抽烟上瘾是什么滋味,但我知道不看《读者文摘》是什么滋味。
为了月月能得到《读者文摘》,我不怕翻山越岭,不怕满身疲惫满身灰尘,不怕脚起泡腿发软,五小时的山路算得了什么?我得到了它就得到了有形和无形的财富。
我的父子关系
联合报
王正方
我总是这么希望,希望他是这么想,也希望他就这么忘了。然而,这是个永远得不到证实的希望……初生芥蒂那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和父亲一同从北平来台湾的几位学生,都是20来岁的单身汉,聚在我们家的日式房子里,大家席榻榻米而坐包饺子。父亲当时50出头,秃顶,体重超出规定许多,滚桶式的肚子抢眼。每餐非肉不饱,数十年来一直认为天下最好吃的食物就是饺子。大年三十晚上的这一顿,他一定要亲自监厨。饺子非得猪肉白菜馅的,得他自己亲手用一条新毛巾包上剁碎了的白菜,一回一回地拧出菜汁。碎菜碎肉搅和在一个大锅里,酱油和其他调味品一丝一搅不上5分钟就得用筷子沾点馅儿尝尝,然后,大声咂嘴,表示得意。他誓死反对在任何菜肴中放味精。20分钟之后,又听见他咂了一声:“这味道才算进去了。”
新剥的大蒜堆满了一海碗,一盘盘的热饺子,很快就被壮汉和半大小子迅速地消灭掉。从没有注意过,每年父亲吃饺子的量,似乎并不比任何人逊色,他的口头禅是:“每回吃饺子都吃个齐景(颈)公,呵呵呵。”
每当说毕,他总要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横着比划一下。
那年月他的食量与音量都甚亮。照例,吃完饺子得喝饺子汤。父亲颇不雅的大声呷了口极烫的饺子汤:“啊好!原汤化原食嘛!可是吃完油条该喝什么呢?呵呵呵。”
每个年三十晚上都这么过的,吃完饺子就听父亲和他的学生们讲北平的故事和一些老笑话,挺热闹。
上了初中之后,我渐渐地对自己的老爸有几分不大佩服。首先是他的仪表,原本就不够修长,不忌口之余体态日见臃肿。再加上他不很注重穿着,未免不时地弄出些笑话。
有一次陪他坐公共汽车,从他那件过于肥大的西装里,竟缓缓地掉出来一个铁丝衣架来!大热天吃饭,他总是在肩上搭一条灰不溜秋的湿毛巾,不时地擦额头上或腋下的汗,还念念有词:“真古之翰林(汗淋)公也。”
最怕的还是同他出门去摊店买东西,这一路的讨价还价委实地没完没了。几块钱能争得面红耳赤,更有甚者使出浑身的解数,套交情,讲义气。一旦听出对方说话的口音约莫是长江以北来的,他立刻能套上个老乡,于是又敬烟、泡茶,重新讨价还价。有这么位相当小气的爸爸,我的确很难引以为荣,可是他老带我上街买东西,因为他偏心,专疼小儿子。
再年长了几岁,西化渐深,对老先生的批评更多了。父亲的英语颇有限,洋歌洋曲一概听不下去。吃饭的音响效果很强,特别是喝汤的时候。人人都说他谈吐风趣,久而久之我就听腻了他的笑话。青少年时代的叛逆性,有时也不是礼教,权威甚至亲情可以压得住的。于是我的意见逐渐甚多起来,进一步演变成态度相当不逊。对着父亲当面抢白有之,对他嗤之以鼻也屡见不鲜。记得也曾有各不相让的场面,但是都没什么效果,最后是息事宁人,大家少说话免得怄气。
时过境迁在父亲患病的那天晚上,一家人吃晚餐,一向食量甚好的父亲突然似有吃不下的样子,盛了碗汤,很大声地呷着,相当不雅,然后他端起汤碗,汤水顺着他的嘴流到桌上。我于是近乎粗暴地说:“喝汤怎么喝成这副样子?连最基本的餐饮礼貌也没有!”然后我发现父亲在流泪,可当时不加思索,依旧很暴躁地说:“哭什么嘛!这又有什么好哭的?”那年月全家人早就听惯见惯了我的粗暴不仁,谁也不搭腔,只求安安稳稳地吃顿饭。
父亲放下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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