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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说:“小虾,我没有料到他们那么快就来。把你带进危险来……”
我打断他:“我没有怪你。”他快活的笑了,像个小男孩:“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既然睡不着,我有个非分的请求,你答应吗?”
“什么?”
他用一种有些调侃,但更多是热切的声音说:“让我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子。”
我没说话。月光已然暗淡,四周黑鸦一片。他又道:“你若答应,我唱一首歌给你听。我们全家都附庸风雅,只有我不爱吟诗唱歌,以前只唱过一次。”
我默默的点头,拉下了头巾,他并没有点亮火折,只用手掌抚上我的脸庞,小心翼翼的抚过我的嘴唇,鼻子,和两腮。他的手掌很大,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某一瞬间,我错觉是童年时我父皇的手。但是更多的,像是一种包裹在火焰里的静谧。火融化了蜡,静谧就变成了一滴并不甜美,却让人回味的蜜。
他摸完,也没有说任何话,我终于打破僵持:“该你唱歌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不能高声,只好唱给你一个人听。”
他开始唱,曲调原本美妙,可是他唱得不够准,却自信满满。
“青春林下渡江桥,潮水翩翩入云霄,
烟波客,钓舟摇,往来无定带落潮。”
“唱完了?”
“是。就那么几句,我三年前唱过一次,在有外族酋长的宴会上。当时唱完,只觉满座无人。居然还把我大哥逗笑了—他在公开场合鲜有笑容的。他问我这是什么歌。我理直气壮回答不知道!”
我忍俊不禁:“你真是不学无术的好弟弟,这不是一首骊歌吗?这是别离的歌曲呢。”
他不以为然:“学那么多做什么,涂费精力,我只通一本春秋左传,便可学古时的英雄了。”他说完,拍了一下我的手,用力的很,都把我拍疼了:“睡吧,睡吧!”
我居然真的在那首歌的余韵里迷迷糊糊的入睡了。等到被杜宇春晓声惊醒,又是黎明。
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细雨,花露重,草烟低,山间野丁香空结愁怨。
玉飞龙还在我的身边,阿宙却不见了踪影。
我瞠目坐起,被雨一淋,彻头彻尾的清醒。
他在什么地方呢,难道我这流浪儿,昨夜真的是经历了幻境一场?
第六章:青凤
我望向玉飞龙。它低头嗅着旁边石头上的青苔。
石头上放着一只金铃。金铃之旁,是利剑划出来的一行字。
“小虾,领玉飞龙至桑前镇蓬莱店会合。托,托,托。宙。”
可哪里是桑前镇?他自是个金刚,也就把我当成女仙?
我拿不准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起昨夜幕幕,确有逃生之谊。我只好无精打采的拉着玉飞龙迈步。山谷像一个宝瓶,因为没有司南不辨东西,我就观察山间的一条大河。它速度均匀的向一个方向流去,那边山林色浅,似乎是宝瓶的缺口。
岭色千重,人迹罕至。千年之前的英雄,见到的景象也是一样的吧?环视四周,荆棘丛生,怪石嵯峨,我长啸一声,山深处群猿哀鸣。
“玉飞龙,你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回想阿宙的音容,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如此的胆大妄为?他的衣着用度,言谈气派,都不像个平民。但与我南朝贵游子弟,乌衣巷内王谢风流,又截然不同。我又对玉飞龙说:“圣贤讲:要和人同享欢乐,就该跟人共享患难。我跟你的主人根本没有共享什么欢乐,怎么一开始就要受苦受难呢?”
玉飞龙大概也替阿宙害臊,来了顾左右而不语的妙招。我笑了,这匹马貌似桀骜,实则灵通人性。它虽然属于一个少年,可是不输于任何名驹。
千里马正如谋士,最好的命运就是求得明主,鞠躬尽瘁。有天赋才有宿命。
黄鸟稀,辛夷尽,该是不同的花季了……玉飞龙大约不耐烦我沉思。一旦我到了马背上,它就如鱼得水,轻松跑了起来。鬃毛猎猎,我不得不抓牢缰绳。
跑了半个时辰,真看见了大道。问了路人,好运气,前方便是桑前镇了。
这镇子离青城山不远。我找到了蓬莱店住下,安顿好了马。
迎面正对一彪形大汉。他虬须虎眉,扫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阵寒意。
等我进入了厢房,只觉四周出奇的静。店家送水来给我洗漱,我问:“旁边的几间屋子都住了人?”
“是,都是贩卖布匹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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