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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这是我的新住处,一个单人小间,靠近半日园的那道侧门里。现在我算清净了,门口总有守卫,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但我若要溜出府去,也很容易。
我疑心这也是公子的安排,因为这事我只私下跟小幺儿发过牢骚。而公子有一天问我,新房间还习惯么?
我说习惯,他就不多问了,我有意想谢他,但他只是与我讨论如何在我山坡上开排水沟以防积水。或者让我骑上大麦,跟他出门。
自从有了大麦后,我有了一些和公子出门的机会,我不能和他并骑,小心的勒着大麦骄傲的步子,跟在桂杨和梓博的后面。公子一般习惯去市税处看。再去各个配苗点和征役点看。他是个控制力极好的人,对那些下属办事官员的阿谀态度只是微微一笑,对事情从来只简洁定论,对于不同的意见也从不屑争论,更少做解释。如果看到有百姓哀告还不起青苗钱,他便勒马头,唤那人来细细询问,现利几分,还上几分。他眉头深蹙,分明的忧虑。如果某天各处的情况都好,他也只是略微点头肯定,眼中一点欣慰而已。
我在记录本里写:公子雱这个人,在外,情绪从不张扬。对一切发生的事,就如对待每天的金肴玉食一般,再好,也像带着轻微的忍耐。他对任何事都抱有这样的三分忍耐,因为一切事都不在他眼中。
但他有个最大的对头,是他不得不付出全副力道,去争执和争取,乃至失态和失措。这就是他的父亲相国大人。
相国大人难得来半日园,如亲自来,基本是有非同小可的事,使他不能在书房安坐。公子恭敬对他父亲一揖,两人就在旁边的竹舍里坐了。这时候一众仆役都回避,相国带来的几个随从守在左近,半日园里的差役花匠更是走得远远,谁也不敢接近。
只有我,装模作样抗个花锄或者提个篓子,一边装着忙活一边伺机靠近偷听。
渐渐的只听到父子俩语声都大起来,公子少有的拔高声调,显见的是在争执。
“孙觉与吕公著不能走!他们与父亲多年至交,多少相知在里面?只因为吕公亲自下手查了税利就被贬,太伤众人之心。”
我悄悄走近几步,没有人察觉,再走几步,到了那道竹篱外,不能再往前去了。好在顺风,虽不清楚,也能听得七七八八。
“就是朋友,才更不可恕。”相国钝钝的声音像打一面闷鼓。“最信任之人背叛,孰不可忍。”
“父亲现在有几个朋友?”公子口气也冲起来,这时的公子与相国还是想象的,一样的固执,抓住了理,寸步不让。“难道父亲相信李定那样隐瞒母丧,欺瞒朝廷的小人?狗畜尚知慕孺感恩,他连畜牲也不如。能指望他诚信对谁?”
“够了。”相国的声音又混又重,想必那黑脸又黑了一层,“成日家疑神疑鬼,世人都不在你眼里。要不是吕惠卿一肩几任的帮我肃清,你找的那几个,除了暗地里上书,越忙越乱,还会什么?”
公子冷笑,“说到吕惠卿,我还有一句话,吕惠卿实是小人,信任太过,终会为患。父亲该多听听二叔的意见。”
“你二叔从不赞成新政,你跟着他学,早晚会转了舵。”相国开始怒了,“吕惠卿再不堪,每季总理的税利一厘不少,别人谁能如此爽利?”
“父亲!”公子的声音像是忍了又忍,终于将一句压在舌底的话脱口。“父亲有没有想过,吕公著的话也许不错,25分利确是太高?”
“太放肆!你仗着什么,狂妄至此?”相国终于发怒,“你除了种花种草,听信妄言,正经差事干了多少?我看你那个太常寺的差使,不做也罢了!”
门哗啦推响,门外候着的人都吓一跳,只见相国绷紧了脸出来,脸色果然黑如锅底,他谁也不理,一径走了,他的亲随紧跟着他。旁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叫竹篱中的公子。
过了半晌,公子在竹屋中叫人,“外面谁在?”
我瞧瞧四周,偏偏这天梓博桂杨他们都不在,其余人也都不敢出声。我轻轻进了竹舍,公子背对我站着,他看起来萧索颓唐,如结了苔藓的石头。
静了片刻,他站起身,到桌边自己展开笔墨,飞快写了一信,封了口,才回头看见我。
“麝奴,是你?”
我说眼下这里没人,有什么差使可以交给我。
他似乎踌躇一下,审视我,“麝奴,你可识字?”
我心里一跳,他为什么这么问?我是该识?还是不该识?不知为什么,我摇了摇头。
“不识字不要紧,有空可以学一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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