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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西藏,我已陷入怀旧,可脚下这座生活节奏快得几乎要让人飞起来的南方都市根本就不让我怀旧,即使是我一厢情愿拼命的怀旧,终究也温暖不了自己。
窗外,两只蝴蝶停在木棉树上,学街道边传来的歌谣,歌声好像乡村夜幕里吹来的阵阵凉风——
我家楼下的空地是一个电影院,
在夏天的夜晚它不再出现,
如今的年轻人已不懂从前,
那时候的人们陶醉过的世界,
我长大时看着他们表演爱情,
当他们接吻的时候我感到伤心,
在银幕的下面孩子们做着游戏,
在电影里面有人为她哭泣,
城市里再没有露天的电影院,
我再也看不到银幕的反面,
你是不是还在做那时的游戏,
看着电影的时候已看不见星星。
我的心,无法重归宁静。
从前的那些时光,难以找回,就像我一生跋涉也找不回平原离散多年的星星。这样的夜晚,再安静一些该有多好,最好有一轮吐蕃王朝的明月挂在残缺的山顶,照亮我穿越寒空孤道。月下是戴着九条哈达的西藏,凝结在一望无际的枯草之上,夜风吹醒灵魂,有一个清凉的背影总让人想起她身后久远的大昭寺。那经幡吹过的屋檐下就是她的后窗。我知道只要她愿意转身面对我,不用挥袖,我就可以摘下西天的星星当作心上刻下的钻石,捧到一代公主文成跟前,像一位哨兵站直身子给她敬礼,然后,向她表白——
在回来与离去之间,都是因为暗恋你。
雪山的声音
格萨尔王锋利的剑刃劈开茫茫远古的声韵。
千年雪山以神的名义屹立在雅鲁藏布大峡谷边缘。
风马旗,摇曳着繁荣与衰亡;玛尼堆,像诵诗一样庄严美丽。
羊群,在雪亮的风中跑散开来。
不远处,是一条清冷的河流,戴着雪山的面具,向着雪山的雪山的雪山,苍凉着苍凉的苍凉……
琼玛扔出一块九眼石,立在帐房的经杆下喊道:回来,你快回来!
这时,羊群都在发呆。
目光从四面八方直视过来的雪山也在喊:回来,你快回来!
琼玛望了望天,接着又喊:你是什么人?
雪山反问琼玛:你,你,你,是什么人?
琼玛十分傲慢:我要你先回答我?
雪山以同样的语气反问了琼玛。
琼玛本想告诉雪山,她叫琼玛,藏语的意思就是一小块酥油。可雪山的语气咄咄逼人。她抬头,野茫茫。欲喊,始终喊不出声来。她最终甩响了牧羊的嘎朵,朝着天边愤怒地吼了一声:我讨厌你!
雪山毫不示弱,照样回敬了一声响鞭:我,我,我,讨厌你!
琼玛没招,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雪山,猜不出谜语。
夕阳落在她的嘎朵上,灵光闪现。
雪山在河面上默默地射下一片幽蓝的阴影,绿草与嘎朵将藏家小女孩人生第一次放牧的记忆抛洒成天地之间的幡影,扯着夕光扯着帐房扯着旧年的游牧碎片。
琼玛想了些什么,羊群不知道。她越想越不痛快,突然将手中的嘎朵扔出好远,纵身跃上小小的马背,驰向草原深处……
羊望着琼玛的背影,咩咩咩地唤了几声。
阿爸,阿爸,你告诉我,为什么雪山会讨厌我。
阿爸睁大眼睛,望着琼玛,一口一碗青稞酒,然后憨厚地笑道:不会吧,如果雪山再说讨厌你,那你就对着雪山喊,我爱你,听一听雪山怎么回答你。
第二天,阿妈给琼玛换上美丽的新装,戴上了闪亮的嘎乌。因为再隔一天她就要离开草原回到藏南以北的渔水小学念书去了。琼玛骑上心爱的栗色小马,来到昨天和雪山说话的地方,面对雪山仔仔细细看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双手做喇叭状,对着雪山一字一句地喊:我——爱——你!
很突然,一座座雪山发出了热情的呼唤:我——爱——你!
琼玛听了心花怒放,她看见所有的雪山都在旋转,然后伸出强壮的双手向她奔来。于是,她在风中加速的奔跑,背后有咯咯咯的笑声追逐她的背影。那笑声像空山的清泉溢满了整个峡谷,山上的雪花在笑声中翩翩起舞,脚下的羊羔花在朝她微微眨眼,神速之马披着雪的衣裳,在笑声中与雪山唱起祝福的欢歌——
琼玛——琼玛——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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