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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眠還是頭一次在這樣簡易的條件下,露天吃飯。
「別坐兩邊,容易摔。」程珩一提醒。
岑眠沒聽他的話,偏坐在了長條板凳的一邊。
她一坐下去,板凳另一邊就翹了起來,差點沒讓她摔下去,多虧程珩一拿腳踩住了另一邊板凳。
程珩一笑她,「說什麼你偏不聽是吧。」
岑眠輕輕哼了一聲,老老實實挪了挪屁股,坐在了板凳中間。
沈平山慢慢吞吞晃去了廚房,站在斗櫃前,看了一會,又走出來。
「我放這的蘿蔔絲呢?」他問程珩一。
程珩一站在桌前分碗筷。
「倒了。」
沈平山的嘴唇繃成一條線,「你給我倒了幹嘛。」
「隔夜菜吃了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浪費可恥!」
程珩一耐心跟他解釋:「隔夜菜里的亞硝酸鹽含量很高,亞硝酸鹽是一級致癌物質,吃多了對身體的影響很大。」
「什麼亞,什麼酸,老子聽不懂,你這小鬼仔,一回來就給我丟這丟那。」沈平山氣得提高了音調。
白溪塘的方言,岑眠聽得一知半解,卻也曉得是在罵人。
岑眠沒想到,在醫院裡頗受患者尊敬的程珩一,到了沈平山這裡,被接二連三地數落。
她想笑,又不敢,雙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程珩一瞥見她臉上憋笑的模樣,端起放在她面前的煎辣椒,換了一盤紅燒茄子,紅燒茄子裡沒放辣椒。
「你吃你的。」他將碗筷擺在岑眠面前。
顯然沒把沈平山的數落當回事。
這就像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沈平山罵了兩句,也就過去了,走到飯桌前,拿起碗筷,在每個盤子裡都扒拉了一些菜,將碗裡的米飯蓋得嚴嚴實實。
扒到茄子的時候,沈平山就只象徵性夾了兩筷子。
白溪塘的人們做飯,什麼菜都要放上幾顆朝天椒,才覺得有味道,不辣的菜不合胃口。
程珩一做的紅燒茄子,一看就不是當地菜系,更像是北方的口味。
夾完菜,沈平山砸吧了一下筷子上的味道,端著碗,晃出了院子。
岑眠一愣,以為他是氣得離席。
「哎呀,你幹嘛惹阿公生氣,飯都不跟你一起吃了,要不你去勸勸?」
程珩一在她對面坐下,習以為常,「不用管他,他吃飯的時候就喜歡上外頭去吃。」
每到飯點,白溪塘中心那棵大槐樹下,站滿了端著碗吃飯的人們,閒聊嘮嗑,比窩在家裡吃飯香。
沈平山推開柵欄,出門就碰見了同樣端著碗,往大槐樹走的梁叔。
梁叔瞅見他碗裡裝了不止三道菜,調侃道:「喲,老村長,今天伙食都變好啦,還有燉雞呢,給我嘗嘗唄。」
沈平山護住碗,打掉梁叔伸來的筷子,半點沒有剛才罵過程珩一的怒意,臉上笑呵呵。
「這是麼兒給我做的,要吃回你自己家吃去。」
「喲,一口菜都捨不得。」
沈平山與梁叔一邊玩笑,一邊走遠,院子裡安靜下來。
夕陽沉到了大地之下,只剩下淺橙色的餘暉。
程珩一慢條斯理地吃飯,他的吃相很好,一點聲音也沒有。
岑眠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茄子。
紅燒茄子過油炸過,軟爛吸味,咸鮮帶有回甜。
岑眠沒想到程珩一做菜的味道竟然那麼好。
她在國外待了許多年,回來又在北京吃了幾個月外賣,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像樣的家常菜了。
熟悉的味道,激活了她的味蕾,仿佛此刻,她才真的回到了這一片故土。
程珩一盛了一碗雞湯,放到她面前。
雞湯的熱氣撲面,在她臉上變得微微濕潤。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岑眠吃了程珩一那麼一頓飯,不好意思再跟他對著幹。
她輕咳一聲,與他閒聊。
「我聽阿公說,你三歲就會做飯了,真的假的?」
程珩一「嗯」了一聲,「算是吧。」
「為什麼那么小就做飯了?你喜歡做飯?」
「因為沒人做。」程珩一的語氣淡淡。
他上小學以前,一直是跟著沈平山過的。
沈平山那時候又當村長又當學校校長,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管他,他就只能自己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