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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在你们看来,这不过是朕在痴人说梦,而实际上,这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达到的。只要持之以恒的推行下去,用不到三十年,天下人就会越来越接受这种观感,再不敢以为当官就是能够从百姓身上大捞好处的终南捷径~!你们以为,到那时候,我大清朝的吏治之风,当会如何?”
翁心存、柏葰庄重的跪下,‘咚咚咚’的碰了三个响头,“请容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新政达成,便是连本朝圣祖仁皇帝,也要瞠乎我皇上圣明之后了!届时,不但吏治为之肃清,天下百姓感念圣德,衷心对待朝廷,则重现汉唐雄风,亦在可期矣!”
皇帝也大感得意,“不过嘛,新政善法,总也是要靠下面各省的胥吏来执行的,cào作之间,难免会有或大或xiǎo的疏漏,开年之后,明发各省,让他们xiǎo心料理,于公事上有百姓呈讼的案子,要认真对待,万不可有敷衍搪塞情事——若是有百姓心怀委屈,在本省不得伸张,最后闹到京中来,朕第一个就拿这些督抚大员问责。”
“喳,臣都记下了。开年之后,明发诏旨之时,定将皇上这一番爱民、护民的至意晓谕各方。料想各省大员,皆是饱读诗书,正途出身,心中亦多有顾念一方之情,不敢有胡luàn动向的。”
皇帝心中想,口中说,“只有朕的旨意晓谕各方,怕还是不行。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可不防啊?”他望向曾国藩,“曾国藩,你以为呢?”
曾国藩躬身作答,“臣倒在想另外一件事。新年之后,各省兵制改法陆续展开,八旗、绿营兵士汰芜存jīng,怕是有千万之众纷纷离军营,自谋出路而去。若是这些人以皇上的旨意为由,行四处勾结讦告之行,臣恐各省府道县三级吏员,公务骤加,不堪其扰也就罢了,若是一个nòng不好,臣恐有不忍言之事呢!”
“嗯,你思虑得果然周密。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麻烦。”皇帝离座而起,正待走上几步,不合腹中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咕噜噜!”
众人相顾愕然,载澧童言无忌,第一个欢呼出声,“阿玛,是您!”
皇帝大窘!苦笑着弯腰róuróu孩子的脑壳,“是啊,阿玛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用过膳呢。”
翁心存也大觉失礼,府中来了平常的客人,到了正午时分,也要留宴,如今御驾亲至,竟迟迟不做准备?赶忙吩咐翁同龢,翁同书兄弟两个,到厨下去,把蒸好的鲥鱼呈递了进来,“啊,有鱼吃。这是个好意头。连年有鱼嘛。”
皇帝也真是有点饿了,等不及众人行礼退出,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皇帝用膳,除了身边伺候的六福,旁的人全数退了出去,翁心存身为主人,安排众人在二堂huā厅落座,下人奉上茶水、点心,流水价忙个不休。
呆了片刻,柏葰抬起头来,望向翁心存,“铭公,您以为,方才皇上所言,可是意有所指?”
皇帝刚才在堂上的一番话,让翁心存也有云山雾罩之感,口中说道,“涛兄,自道光三十年恩科开试之初,皇上就多有圣训,抡才大典,国之重事。不但各主考、房考要jīng白一心,为国选才。就是府中的下人,也要多方管束,若是为主子惹出泼天的祸事来,碍于天下清议,就是圣上有心保全,也不得不痛下杀手,断然处置了。”
他说,“今儿个皇上于老兄有这番训斥,怕是在京中也有流短蜚长之言,传到皇上的耳朵中去了吧?”
柏葰枯坐良久,豁然张目,“是了!年前我府上的奴才在广和楼与怡王府的车马争道,拥塞一时,引致百姓围观,后来还是巡城御史到了,这个奴才才不敢造次,慌luàn离去——皇上说的,敢莫就是这件事?”
肃顺在一边端着一杯热茶,哈手取暖,闻言放下了茶杯,chā话道,“静涛公,不是我当着你的面编排你府上的下人。你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叫靳祥的奴才?当年我奉旨整饬京中各营军务的时候,他就仗着你的名头,胡作非为。也是该好好的管教他一番了。”
柏葰心中大为不满,皇上训诫也就罢了,翁心存与自己同为军机大臣,说话也要留心自己的观感,肃顺不过是仰仗皇上的宠信,nòng臣而已,居然如此不讲情面的指斥己非?心中不愉,脸sè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哦,铭公,老夫近日读史有感,做了一首xiǎo诗,今儿个正得其便,还请翁兄赐以斧削啊。”
翁心存自然客气了几句,柏葰朗声yín诵,“几度暄和几度凉,luàn山高下又夕阳,我如天宝闲鹦鹉,日向峰头哭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