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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座上正容说道,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铿镪,“打太祖爷算起到朕,已是第九代了。太祖、大宗宏武膜烈出生入死开创了大清基业,世祖、圣祖承兆丕绪圣文神武祗定天下,先帝在位三十年,振数百年之颓风,整饬吏治,刷新朝政。朕年幼,没有亲睹圣祖统率三军、深入沙漠瀚海征讨凶逆的风采。但父祖两辈宵旰勤政、孜孜求治、夙夜不倦,这些情事都历历在目。”
皇帝清亮的声音回响在乾清宫中,目中bō光流动,扫视着群臣,“百姓有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朕仔细思量过,于家是败家之言,于国则是亡国之音,后人乘凉而不栽树,后人的后人也就无凉可乘。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因为不是代代栽树。一旦老树被伐,乘凉的猢狲自然一哄而散
“朕一心成就使寒者得衣,饥者得食,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黄童白叟共享的太平盛世,就不能做只乘凉的皇帝,你们,也不要想做那不栽树的臣子。”他的表情很和煦,语气却冰寒一片,“今日告诫尔等,朕立意创大清极盛之世,效圣祖为一代令主,顺朕此心,犯颜直谏也由得尔,痛批龙鳞也由得尔,逆朕此志,则三尺之冰正为汝设”
往年赐筵,群臣到乾清宫不过照例的念“万寿无疆颂”,君臣对柏梁体诗,叩头领宴,悄悄往怀里袖里塞些个果子点心回家与老xiǎo分享,今年却是例外,皇帝临朝数年来,接见大xiǎo臣工,总是和颜悦sè、温语谆谆,谁想这位英俊文雅得象个翩翩公子哥儿的皇帝一翻脸,不但威严骇人,其词气也犀利刻毒,如刀似剑,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得铮铮有力,偌大乾清宫中二百余人都听得股栗变sè,直tǐngtǐng跪着,一声喘息之声都不得与闻。
“今天是喜日子,本来朕想等几日再说这些话。”皇帝放缓了口气,满意地绽出一丝笑容,“难得的是人到得齐全,过了年又要忙起来,专mén召集朝会似乎不必。所以随便说说——赐筵”
赐宴以毕,皇帝起驾回养心殿,更衣起驾南书房,由六福和杨三儿伺候着,写了几张‘福’字,‘寿’字,赏赐给朝臣,等到曾国藩进书房拜倒的时候,皇帝停下了笔,“曾国藩,朕这几日一直在看你呈上来的军报详情折子,你在折子中说,英夷战法并无稀奇之处,正相反,例如这般排队前进,彼此轰杀的战术,殊无半点可取之处——实在是方家之言啊。”
曾国藩躬身答说,“臣不敢,臣一得愚见,也是几次与我方兵士谈及之后所得。兵士皆言,英夷战法闻所未闻,初见之下心头惊骇,加以彼此放枪时,烟雾障目,目不能视敌,待烟气散尽,英夷兵士已经近在眼前,故而方有臣弟所统带之营,慌luàn溃散之举。”
皇帝低头看着桌上的朱红笺纸,出了一会儿神,“那,鲍超所统带的第三营呢?又是如何坚守下来的?你问过没有?”
曾国藩心中一阵失望,这样的一番奏言除却回答皇上的问题之外,另有一层用意,就是希望能够解救九弟,不想皇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出来,故意不理?
当下躬身答说:“是,臣也问过。鲍超所统兵士,多有不屈之意,秉持着‘倒要看看英国人是不是铜浇铁铸之身’的念头,沉稳shè击……”
“这就是了。兵士只要能够稳下心神来,就不虞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火枪打不死的人”皇帝点点头,抢着说道,“这一层意思,过了年,兵部那边开始着手整肃各省兵制,并照光武军、神机营之例演练新军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嘱咐下面的具体办差之人。”
“是,皇上见识深刻,一语道破天朝兵士临敌之际最大弊端,臣自当认真晓谕,不使有半点遗漏。”
皇帝抬起头,看着曾国藩,问道:“曾国荃现在押于刑部大牢,你可去看过他?”
“这……臣去看过。”
“曾国荃怎么说?”,
“臣弟深悔往日之非,更知自己统军无能,违抗军法,几乎断送大局在前;违抗圣命,sī自进京在后,辜负了皇上捡拔其从军报国之恩,……”
思及弟弟身犯律法,今年还好,仗着对敌大胜之机,还能有几日好活,只是罪行甚重,能够熬得过今年,到了明年,怕是没有宽免的理由了,曾国藩红了眼圈,低声说道,“臣弟说,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恩,只是,皇上”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臣恳请皇上留臣弟一命,臣愿一生茹素,并缴还皇上所有恩赏……”
“hún账曾国藩,你也是正途出身,难道不知道社稷乃是公器之礼?朝廷的封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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