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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才摇摇头,好笑地收凳子,关窗户。他在这一行多年,见惯了年轻貌美的小姐、风韵犹存的姨太太、甚至军阀鲁男子等各式人物青睐小生武生、男旦坤旦,早见怪不怪。白荷衣是诸多洁身自好的伶人中的一个,纯良恭敬,人品超然。谢小姐这样的乔痴扮娇的女学生,白荷衣只会敬而远之。只是前几次谢小姐都甚是规矩,今天不知怎么,一反常态起来。
白荷衣听见谢小姐走了,才出来拿卷轴,四周一寻,不见踪影,便问老胡:“你看见放在这茶几上的一个卷轴没有?这么长,这么粗,外头裹着高丽纸。”
老胡摇摇头,问:“怎么,不见了吗?”
白荷衣急起来,说:“是啊,我记得我进来,听谢小姐唱得不对,便教她,是把卷轴放在这只茶几上的。后来我到里边去,是空着手进去的。这才多大会工夫,就不见了。”他和老胡从小就认得,自不会怀疑他。
老胡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脑中仔细把过程想一想,忽然叫道:“会不会是谢小姐拿走了,我刚才在那边收琴,好像是看到她把手背在身后,走得急匆匆的。”
白荷衣跌脚道:“该死。我早该看出她不是真的来学戏的,每次一来眼睛就骨碌碌的转,我只当是年轻女孩没个定性,原来是不安好心。”抢着到门口,叫车夫老刘赶紧拉上车,追了出去。
逸村是几十幢西洋别墅组成的一个封闭的小住宅区,只有一个大门开在霞飞路上,老刘拉着车往大门飞奔,远远地看见谢小姐穿着阴丹士兰布旗袍的背影在急匆匆地走着,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长形包裹。白荷衣扬声喊道:“谢小姐,请站一站,把画还我。”
谢春红回头看一眼,脚下不停,小跑起来,转眼出了大门,扬手截下一辆人力车,坐上去俯身向前,想是在吩咐车夫快走。
白荷衣忙道:“快跟上谢小姐。”老刘哪里等他说话,拉了车跑得飞快,死命跟着,生怕跟丢了。白荷衣自言自语道:“这位谢小姐偷走我的画,她偷走了我的画。该死该死,她来学戏时也没问她住在哪里。哼,她既然是来偷东西的,我要是问,她多半也会捏造一个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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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追得紧,谢春红的车也逃得快,一前一后两辆人力车在车流中穿来穿去,猛地前面横插出一辆汽车,把谢小姐坐的人力车连人带车撞翻在地,谢小姐从车座中被硬生生地被撞飞出去,摔在马路中央,这时老刘拉着的车也到了,堪堪停在她身前。
周围是被吓得尖叫的路人,人力车夫像是没摔坏,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嘴里骂个不停,指着汽车嚷着要陪。路人一半倒去看他和汽车司机吵架去了。
白荷衣抢着跳下车,先从地上拾起卷轴,再蹲下身去看谢小姐,那谢小姐脑后流着血,面色煞白,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白荷衣,张口叫了一声:“白老板……”白荷衣一把抱起她,放在老刘的车上,说:“快,广慈医院。”自己陪在车边,跑着跟上,把那个人力车夫忘得一干二净。
谢春红在车里蜷着,忍着疼,望着白荷衣,挣扎着开口道:“打电话,七三二九。”
白荷衣点头应道:“我记住了,七三二九,等到了医院就打。”
谢春红停了一停,喘了两口气,忽然又问:“那里头,是绣的画吗?”
白荷衣一惊,仍然答道:“是。”
谢春红勉强一笑,道:“告诉他,我办到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白荷衣心知有异,更是不敢稍有疏忽,在车杆上搭上一把力,两人拉了车赶到了天主教会办的广慈医院,马上有嬷嬷接过,先问了白荷衣伤者的姓名年龄,登记好了,送进了急救室。白荷衣歇口气,在医院里找到一门电话,拔通了七三二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了一声。
白荷衣觉得这个声音好熟,一时想不起来,小心问道:“是哪一位?”
那头的男人不耐烦回道:“你打的电话,却问我是哪一位,真可笑。”
白荷衣拼命在脑中想这个谁,嘴里还要应付,说:“是谢小姐让我打这个电话,她受伤了,现在广慈医院急救。”
那个男人忙问:“伤得怎样?是怎么伤的?”
白荷衣留了个心眼,道:“ 不知道,我是医院里的杂役,只是帮谢小姐打个电话。”
那男人简单应道:“知道了。”搁下了电话,声音里倒似有一丝不安的样子。
白荷衣这才稍微定心,一低头,看见衣襟上沾了血渍泥土,脱了下来,到盥洗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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