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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猴子似的,躲的倒快,白净的衬衫上依旧干干净净的。
她狠狠的瞪着他,只恨不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才好,恨不得,老师现在就给她调座位。
偏偏他,一本正经的,与她道歉。递手帕,帮她收拾桌子……叫人挑不出半点儿刺儿来。
向真看他不说话。
她走出教室,身上的墨汁点儿便罢了,乌漆抹黑的手,总得洗洗干净。
向真陪她一同去水池,帮她拾揣干净,末了安慰她——君墨那小子,没有坏心眼的。
才不是。她撇撇嘴,他一肚子的坏水儿。
她在他一肚子的坏水儿的磨练下,也颇能说出点儿像样的京片子来。
向真张了张嘴,似乎不可置信。
她抿了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本来,谁相信他那样本分的,优秀生,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恶劣小子?
向真问她,是不是君墨欺负你呀?
没有。她摇头。
他要是欺负你,我替你算账。
向真细细的胳膊拍着胸膛保证着,颇有侠女的风范,虽然,侠女的年纪未免太小了些……那时候,她们都还是系着红领巾的孩子。
她跟向真,就这样,成了好朋友。
再有同学嘲笑她的口音,向真便会跳出来,指着对方鼻子开骂。她们好到了,甚至愿意走过一整条长廊,牵着对方的手一块儿去厕所。
初中的时候,她们去了不同的学校,到了高中的时候,向真一边牵着她的手去厕所,一边骂骂咧咧出来一句——丫的,想死我了,每回去厕所我都想你……她呵向真的痒,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
上大学后,这些都是趣事儿,说起来,她们在电话里都笑,也会说自己老了。她那时觉得恍惚,分明还是插科打诨的小女孩跟小男孩,什么时候就长大了?
可是真的。
她有人追求,他亦是传出了绯闻,向真更是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吧……浮生也已在国外挣得了一桶金,并给他们每人捎回来一个礼物,小宝不知换了第几任女友……
当她以甘文清的身份,站在向真眼前的时候,向真红着眼圈对她恶言相向时……她提醒自己,这是你十多年的闺蜜,倘若你还是舒晴晴,你们此时就是二十多年的交情。
只要这样一想,她就不会再觉委屈。一切都只因为,向真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她。
她反而心疼向真……
甘文清抬眼盯住晕黄的路灯四周,绕着的一圈小虫子,飞蛾扑火般的从那小小的灯泡里汲取温暖。
……
邢朗远远的看着文清,她已经在台阶上坐了许久。他站在远处,原想等她进了屋子,他再离开。可显然,一时半刻的,她是跟这台阶杠上了。
他并未刻意的放轻脚步,她微微仰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文清。”他走近了,轻轻的叫出声。
甘文清一错神,心中一颤。
她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是邢朗。
甘文清睁着酸涩的眼睛,只是望着他。
“在想什么?”他问。
“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声音很是无力,反问道。
“没多会儿。”邢朗说。甘文清抿着唇,轻轻点头。
说是没多会儿,想必是来了有好一会儿了。
“地上凉,快回去吧。”邢朗提醒她。
“邢朗,你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儿。”她答非所问的,清冷的声音,在这样的晚上,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冷静,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你,也不能这样无视我。”邢朗弯下身子,与她并肩在台阶上坐下来,“是不是在浪费时间,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不要试图跟一个律师比着抠字眼。”甘文清看着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灌木丛,有些发呆。
“那你,也不要试图跟一个法官比着做判决。”邢朗低声说。
邢朗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她的手很冰。
甘文清试图抽出手来,邢朗却攥的更紧。
“邢朗……”她的喉头哽咽,扭头哀哀的看着他,眼眶不可抑制的在发热……胸口似是有什么在涌动,她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不要连你也这样……”她哽咽出来。
有滚烫的液体,紧跟着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