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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眼光转向僧房外,看着远处,朗声说:“佛祖保佑,如今罗什终于劝服了王庭和列位师尊,龟兹数百年间信奉之小乘,终见一些改变。”
站在这丘陵高坡上,可以俯瞰整个雀离大寺。将寺分成东西两部分的铜厂河,泛着粼粼波光。沐浴在有些西斜的阳光中,风鼓起他宽大的僧衣,他整个人如一尊欲飞冲天的巨鹰。脚下那一整片恢弘的佛塔佛殿,那是他的帝国,他是万人的精神之师。突然间觉得,如果说十年前我还可以跟他同步交流的话,现在他的思想,起码在佛学上的思想,已经深邃到我无法到达的地方了。我毕竟是个凡人,比他多出来的,也就是一千六百五十年的智慧。如果我们出生于同一时代,我也只能像所有人一样,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他却永远企及不了。
“罗什,”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跟他一样俯视脚下的大地,“龟兹不过数十万众。中原连年战乱,几百万人还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他们更需要精神上的解脱啊。”
“艾晴,去中原弘扬佛法也是罗什一向的心愿。”他转头看我,暖如春风的笑在嘴角荡开,“你一直希望罗什去中原,罗什不会忘的。”
对着那样醉人的笑,我的心又开始不规律地跳了。
到了他晚课的时间,我坚持要自己回去,不让他送。他如今已是西域最大寺庙的CEO,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爱啥时候翘课就啥时候翘。他得以身作则。他点头,告诉我回去的路,然后说他晚上再来。我想跟他客气一下,让他晚上没必要再来,免得又有人说闲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我知道他的脾气,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些闲话。而且,我心底,难道就没有盼望么?
结果晚上六点多他出现时,我正心神不宁地老盯着门看。看见门打开,他那高瘦的身影被油灯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一刻,觉得我的心跳声,强得能穿透整个院子。
他为我重新上药,又是那么近的距离,又是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我真真真的醉……
作者有话要说:
玄奘《大唐西域记》中对雀离大寺(玄奘翻译为“照怙厘”)及寺里那块巨大的玉石的记载:“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照怙厘。而东西随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僧徒清斋诚为勤励东。照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白状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之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六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
具足戒的描述,参考了钱文忠的《玄奘西游记》中镇江隆昌寺受戒的过程。
小春让罗什为僧纯和昙充讲解的是《金刚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第二部:当时,我们正年轻 再当语文老师
我安顿了下来,每天睡足了就去雀离大寺干活,勘测,画平面立面图。他已经跟寺里看门的,看殿的,看藏书楼的,都打了招呼。于是在西域第一寺-雀离大寺里,香客经常能看到一个虽穿着龟兹服饰但一看就是个汉人的女生,拿着个本子,用奇怪的笔在上面画画。时常还掏出把卷尺,奇奇怪怪地量这量那。而寺主,名震西域的大法师鸠摩罗什,发令让寺里所有和尚配合,不得阻挠该女子的工作。
我在测量,绘画时,经常能看到罗什。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寺里如何工作。他不是在跟弟子们交谈讲经,就是接见慕名而来的其它西域各国,甚至中原地区的学法僧人。他还经常到群众中间,宣扬他的大乘教义。他的早课太早,我起不来,没看到过。可是下午四点到五点时的晚课,我却看到了。当钟声敲响,所有有品级的僧人都到大殿集中。罗什会换上袈裟,带领众人先向佛陀行礼上香,然后在首座坐下,开始领着大家念经文。几百号僧人,齐声用梵文咏诵,抑扬顿挫的声音绕在大殿上久久不绝,间杂着清脆的铜钵声。“当!”一声,梵音入耳,灵魂便在这样齐整的诵读中淋洗了一遍。
我包还回来了。包里的物品一件未少,那块艾德莱斯绸也在里面。想起罗什送我这件生日礼物的情形,那红到脖子的清纯模样,我开心地傻笑,赶紧拿出那块丝巾挂脖上。里面只有很少的东西没有了。就是我没有用过的素描本,还少了几只铅笔和橡皮。而其它我画的图,都还在。我也没太在意,估计被弗沙提婆当玩具玩掉了。过了十年还能找回这么多东西而且保存完好,我真的没有再多要求了。的9fd
晚上,他仍来我房里,为我擦药酒。看到我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