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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再来。
于是十年,再十年,又十年。他爬了整整五十年,终得老祖垂怜收他为徒,为他亲拓经脉,带他云游修行。某日讲起过望佚事,惊觉混账如斯,竟让他的爱徒受了这么多苦楚,脾气上来,非要回去把天枢峰给铲平了,奈何宗门重地,怎能说倒就倒,只得在百里外寻了一小峰拔地而起,炼成独门法宝相赠于他,便是如今的峰杵。
他没有说谎。谁渡他入法门,便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道。为报屠族之仇,他什么都肯。
可惜当他结婴归去,山下早已过了百年,沧海桑田,淤泥销骨,还有何仇可报?
青天朗朗,白日昭昭,天道之下,皆大不过蝼蚁。
自此之后,他心中唯一人而已。
“师尊……”寒朔老泪纵横,挪动几步,抱着宁湖衣的脚踝哭得像个孩子。
宁湖衣抬手,将手掌置于寒朔头顶,如千年前拂顶受其长生心诀一般。
寒朔抬头,感到头顶微烫,见宁湖衣瞳中映出的那张苍老不堪的脸忽似枯木逢春,皱纹潮退而去,白发又成鸦黑,缓缓现出一张比之瞳孔主人更为俊美的面孔来。
灵力用尽,宁湖衣晃了晃身,有些不支。
寒朔盯着他瞳中自己的脸,许是颓败太久,一时竟觉无比陌生。
白发青丝,枯骨红颜。不及细想,又听那人殷殷轻言:“百年后,师尊便替你牵魂引命。莫怕,师尊不会让你就此陨落。”
***
翌日,一道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派内上下,寒朔弟子宁湖衣刚愎自用,罔顾组训,目无尊长,罚入思过峰思过两月,禁止任何人探视。
宁湖衣听了笑笑,没说什么。昨日那般,他这徒儿到底还是有些怨气,想着如此撒了也好,就没去管。
他握了握右腕,未带一物,跟着两押送小童施施然飞去思过峰思过了。 这是唯有六殿长老才能催动的急召符,与普通传音符不同,它能击溃临渊地界内的所有结界,通音传信如入无人之境,符文也说得很清楚,见符如长老亲至,况且传符的还是分神初阶的禁地长老寒朔,就算是掌门来了也不敢怠慢。
五名上浔弟子当即一震,迅速起身伏拜作揖,口道:“拜见长老。”
宁湖衣没有动。吐哺的灵力已被收回,他眉心微隆,薄唇轻抿,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被掩去。
“你们起来吧。”宁湖衣代自己的亲传师父免了几位小弟子的礼节,而后食指微动,低喝一声“收”,掌心金莲应声闭合,瞬间将鲛珠吞没,再散开已不见珠子踪影,只留丝丝金线如灵蛇吐信飞入宁湖衣袖中,牢牢缠缚于他腕上。
五人还没看够,奈何长老急召非同小可,不敢阻拦,只觉惋惜,想着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眼睛盯着着宁湖衣的右腕直往他袖子里钻,一刻不肯放松。
“师尊急召,恕不能招待。灵心灵音,代我送客。”宁湖衣挥手收去急召金符,起身放下袖子,吩咐两小童善后。
他口中称歉,面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仿佛根本没把五人放在眼里,接下来更是避也不避地走到一边,伸手虚虚一握抹向腰间,凭空抽出一把玉质白刃当空斩下。
因着这一斩,本是完好的空间被生生劈出一条幽黑裂缝来。宁湖衣做了个收刀的动作,玉刃随即消失,他抬脚踏入缝隙之中,待身形完全隐没,黑缝又如从没出现过一般闭合了。
此刃名为“劈空”,原为一对,似子母青蚨,执子刃母刃的两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劈开空间穿梭到另一柄所在之地。派内弟子都知道劈空是寒朔长老的独门法宝,却没想到长老竟然将其中之一给了宁湖衣以便传唤,可见厚爱。
上浔弟子虽为内门弟子,素来不受重视,接长老急召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算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宁湖衣使出这招,都直愣愣地看呆了,直到两小童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离开落池崖各自回去了。
***
夕照潭边一间不起眼的草庐内,宁湖衣从凭空裂开的黑缝中踏出,拂了拂靛青长衫。
草庐由竹子所搭,顶上铺就层层茅草,破落地立在潭边,远看还以为是哪家农人猎户的居所。庐内地方逼仄,陈设亦是古旧简陋,派内弟子都以为这是寒朔长老十年前出关后的隐居之地,毕竟寒朔长老地位虽高,却不主事,六殿中也没有他的位置,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临渊派内唯一一个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镇守了千年的禁地入口。
寒朔负手立于堂中。他一身素黑长袍,无任何累赘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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