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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中,竟是他头一个提议给冬水送行。当是时,他已痛改前非,诚心诚意地希望冬水能早日与李穆然和好:她是经历了太多苦痛了,但愿上天对她,亦能公平一些。
冬水自是早已等得颇为焦急,无奈上路之后,信儿却耐不住暑气燥热,竟生了一场大病。事有缓急,她心疼孩子,只得掉转马头,先行回到谷中,借山中清凉为儿驱疾。
虽有姬回春打了保票说会妥善看顾信儿,但她母子连心,到底不肯独自离去。这一番耽搁下来,再行动身,已是九月。
其时天高气爽,晴空万里,这一路缓缓行去,却没半分心思赏景怡情。
彼时,西燕内乱,慕容冲在长安被宗族所杀,新帝慕容永东迁,至长子。姚苌入主长安,正式称帝。北方拓跋圭自称代王,建立北魏,与慕容垂的后燕屡屡争战。而孙平所料未错,前秦于襄陵一战大败,被慕容永直逼到并州(应是指现在的山西),眼见并州在大军压境之下,也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
踏上行途,但见前方兵荒马乱,哀鸿遍野。饶是冬水平素间坦然自若,却也稍有忐忑,唯恐一步行差,便陷入乱军,无从脱身。她孤旅独行,又有孩儿拖累,免不得步步为营,怕被歹人算计,甚至“重操旧业”,易容改貌,化身为一名年老妇人。
她方向着并州走了几日,便听沿途传来消息,说是符丕败走,南退时正撞上东晋冯该的大军,他溃不成军,堂堂一国帝王,竟惨死沙场,死后谥号也只图了“哀平”二字。残余军队四散奔逃,部分与符登合并一处。诸将推了符登为帝,纠集力量,却打着为“族祖大秦天王”复仇的旗号,陡然转攻向长安姚苌。
此番转攻,确乎打得后秦有些突如其来,只可惜连年征战败逃,早令前秦元气大伤,是以兵卒止步于长安城下,竟而由突袭转为僵持,形势再度逆转而下。
冬水得知一切时,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原来转了这么大的圈子,究竟还是要回到长安了结夙愿。日前听闻穆然已被封为前秦汉王,实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那个莫名的理想,还没有达到么?那个理想能是什么呢?
若称王犹非所想,那他难不成,还是要当皇帝么?
想起当年在邺城地下迷道,那百人喊他“主公”的情形,冬水不觉失笑:他该不是有着这般的野心才对。孙姨说那理想大抵与他身世相关,难道是要借身份之便,找寻自己亲生父母?可何必如此麻烦,他若问李秦,李秦又怎会瞒他?
思来想去,终觉愈来愈是迷糊,而也终于觉着,自己确是看不透他,或许,自己也是太过小看他了吧。
但眼见着前秦每况愈下,即便他称王称帝,究其极势,尚自不及对方一将一帅,如此的“飞黄腾达”,可还有否意义?冬水暗暗摇头,极目远望,但见村落零星,夜幕笼罩下,几许火光跳来耀去,可见那村落之中,留住之人已是少之又少。
“这应是到长安城前,最后的人家了。”她思忖着,想到翌日的冒险,更增几分忧忡,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信儿,念及军营凶险,毕竟不敢带他一起前往。遂咬了咬牙,打定主意,要先将这孩子寄托此处,待得说服了李穆然,再一家人团团圆圆,共同归谷。
这村落四周长年战伐,村人但凡有些手段的,早逃到了别处,剩下这几户,或者穷极无法,或者老弱无力,总之各有各的苦处。冬水身上带足了银两和粮食,见一户人家已穷得几日未曾揭锅,忙拿出自家食物与众分吃。她此举无非救人性命,那几人感恩戴德,登时答应帮她照料孩子。冬水见他们可怜,心头一软,又想到自己明日前去,尚不知可否保得性命,便留下数锭银两,说若明日黄昏她倘未回转,就请诸人带信儿一并南下,到建康城找到玉宇阁,自然可得托身之所。
将信儿安置妥当,她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当晚改回原貌,趁着夜色,便驾马西去。
一路上所见荒芜,行到丑时,忽而眼前一亮,远远的,竟是白花花的一片,在月光幽映下,无端端地,泛起一阵萧索与凄凉。
她看清已近军营,忙翻身下马,凝目望去,但见遥遥的素幡招展,其中拥着斗大的一面军旗,上书“符秦”二字,鲜红如血。隔得再远一些,则是稍小的数支军旗。而大抵五里开外,最靠南的一面旗帜尤为显眼:那上面是“玉筋篆”所书的“汉王”二字,当真“画如铁石,字若飞动”。这一片军营连绵如海,彼时宛如经霜历雪,十余座军营,遍竖丧幡,放眼看去,这一片白光,几乎将半边天,也映得亮了。
看了良久,冬水心中蓦地一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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