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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理由相信胡适决定转系是在1911年秋天,也就是他在康乃尔的第三学期。而那转系促因,就是他那学期所选的“果树学一”。胡适在他晚年所作的《口述自传》里,举了三个决定转系的根本理由。第一,是他从小对中国哲学与历史的兴趣;第二,是辛亥革命。因为他到处去演讲,讲中国的现况,使他必须去了解中国近数十年的历史和政治;第三,在康乃尔大学读了英、法、德三国的文学,使他对中国文学兴趣的复苏。然而,最有趣的是,他在讲述这三个理由之前,先讲了他在“果树学”课上滑铁卢的故事。这个故事他把它当成笑话来讲,是他晚年演讲的时候,拿来劝人要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性向择业的经验谈。然而,在康乃尔大学身历其境的他,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试想年轻时候的胡适,已经念了三个学期农学院,一旦发现所学非己所长,那种恐惧、茫然、失去自信、觉得虚费了光阴、何去何从、仿如世界末日到来的心情,可能只有在大学转系、特别是出国以后转系、转行的人才能深自体会的。
“文章真小技”、“种菜种树”以救国(6)
我们看胡适是怎么从他上“果树学一”的课,领悟到自己的能力和兴趣都不在农业上:
“果树学”……是一门研究果树培育的科学,在纽约州等于就是苹果培育学。等我们学了果树培育的基本原理以后,每周都一段实习的时间,把课堂上所学的,拿来应用。而就是这些花在果树实习的时间,让我决定放弃农学的……每个学生都会分到三十个或三十五个苹果,根据果树学手册上所列出来的“特征”来分类:例如茎的长短,果腔的形状,苹果的角和圆度,果皮的颜色,果肉的种类——把果皮切开一小片以后,我们可以看出果肉是软的还是脆的、甜的还是酸的。这些分类的特征相当笼统。我们这些对苹果所知无几的外国学生,作这苹果分类的工作非常辛苦。但对美国学生来说,这就易如反掌。他们知道一般常见的苹果的名字,所以他们只须要翻到书后的索引;从俗名,他们就可以很快地找到学名。如此,他们就可以一一地把分类表填好。在短短的时间里,二三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可以轻易地把三十几种苹果分类好。因为他们不用把苹果切开,那会氧化变色,所以他们就把那些苹果,塞入大衣口袋里,一个个快快地离开了实验室扬长而去。可怜我们三两位留在实验室里的中国同学。我们绞尽脑汁,根据手册去分类,结果多半还是错的,我们得到的成绩不好。
在这些果树学的实习阶段以后,我开始问我自己:我勉强自己学我完全没有兴趣的农科是否是错的?我背离了我早年的思想背景和训练,以及我新发现的兴趣和能力是否是错的?这门果树学——特别是那些实习——帮助我作了我的决定。
我那时年轻,记忆力又好。我可以在考试前夕开夜车,我可以把这些苹果的种类硬记下来考过关。但是我知道考过以后,不出三天或一个礼拜,我就会把当时那些四百多种苹果的种类忘得一干二净。同时,那些苹果,中国泰半也都没有。所以我决定我违背了个人的兴趣和性向去学农,根本就是彻底的浪费,彻底的愚蠢。' 以下叙述胡适转系的理由,除非另有注明以外,是根据Hu Shih; “The Reminiscences of Dr。 Hu Shih;” pp。 43…49。'
胡适1952年在台湾所作的那个演讲里,说得更为确切。有趣的是,根据他在这个演讲里的说法,“果树学一”还是他注册后所加选的一门课。更重要的是,他把转系的决定更确切地定在开学的第二个星期。我比较相信胡适对这个日期的记忆,是因为这种心灵上的震撼与创伤,是比较不容易磨灭的:
依照学院的规定,各科成绩在八十五分以上的,可以多选两个学分的课程,于是增选了种果学。起初是剪树、接种、浇水、捉虫,这些工作,也还觉得是有兴趣。在上种果学的第二星期,有两小时的实习苹果分类。一张长桌,每个位子分置了四十个不同种类的苹果,一把小刀,一本苹果分类册,学生们须根据每个苹果蒂的长短,开花孔的深浅、颜色、形状、果味和脆软等标准,查对苹果分类册,分别其类别(那时美国苹果有四百多类,现恐有六百多类了),普通名称和学名。美国同学都是农家子弟,对于苹果的普通名称一看便知,只须在苹果分类册查对学名,便可填表缴卷,费时甚短。我和一位郭姓同学则须一个一个的经过所有的检别手续,花了两小时半,只分类了二十个苹果,而且大部分是错的。晚上我对这种实习起了一种念头:我花了两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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