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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又放心地睡着,任凭云枝给自己脱下靴子,接着擦了擦手脸。
云枝生怕自己醒得不够早,夜里干脆在隔间坐着睡的。睡自然是睡不踏实,可绝不会耽搁了,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从二少爷那边取回了官袍,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捧了回来。
许是她走路的动静也把叶央吵醒了,不多时叶央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坐起来,让云枝服饰自己洗漱,最后穿上了那身簇新的绯色圆领官袍。
五品以上官员皆穿正红细绫罗,叶央的官服胸前绣的是熊,她本来五官就偏硬朗一些,再艳的色彩都能镇得住,大红色成了陪衬,显得人更加精神。佩上银鱼袋,长发绾成四方髻带好进贤冠,当真是威仪有度,教人移不开眼!
她一穿戴好就立刻起身去找叶安北,大家都是要上朝的,干脆同行,心里也有个底。
叶安北正在苍雪苑吃着早饭,大嫂还在睡着,进出院里的人动作便轻了些,见到叶央,着紫袍的定国公动作僵了几秒,差点把手里的调羹摔到地上去。
“你们怎么都是这个表情……”叶央无奈地走到正屋里,在他对面坐下来,让丫鬟多盛了碗粥。一路从清凉斋到苍雪苑,见了她的丫鬟小厮无一不惊讶的。
叶安北但笑不语。
官服嘛,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看的,象征的意义远超过外形,可能把官服穿出“好看”的感觉,除了自家妹妹,还真不多见。
叶央似乎就是为了这一类衣服而生的,不管是昨日的银甲红披,还是今天的绯色官袍,都让她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感觉更加强烈。
“等会儿你同我共乘一车,进宫。”叶安北用罢早点,拿块帕子擦擦嘴巴,很干脆地替她决定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道在家里缩着,同僚们就不会在背后议论纷纷了?叶央横下心,抚平官袍上的褶皱,掐着时辰和叶安北往皇宫方向而去。
平日朝参的地方是宣政殿,天色刚刚大亮,顶上的琉璃瓦璀璨似生光,气势恢宏开阔。上朝时,文武官员分列而站,大家自然不会聊那些“今日天气如何”,“王大人你早上吃的什么”一类的废话,在殿外钟鼓楼作揖问候,时辰到了便沉默着进入殿内。
自打叶央在宫外一下马车,顿时觉得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脊背也不那么直了。
好像自身带了置人于死地的毒气,走到哪里,人群就以她为圆心或散开或绕着走。叶安北满不在乎地冲她笑笑,离得更近了些,让叶央咚咚的心跳一下子平和起来。
——有什么可怕的!是皇帝亲封了自己,又暗示她能去上朝,那些大臣们不满意地直接找皇帝说理去啊!
叶央抬头挺胸,健步如飞,迎上众人目光踏入宣政殿。渐渐的发现,那群家伙的眼神里并没有鄙夷,只是好奇和探究,就好像见到了新奇东西,下意识想多看两眼。
看吧看吧,咱叶将军不比别人差!
大祁的民间风气里,男女之防并不过分苛刻,再加上能做到五品以上京官的,年岁往往不会小,叶央匆匆扫了一眼,三十岁以下的官员屈指可数,便大大方方地站到了一群老头子后面。
这里不方便说闲话,邱老将军同样知道她封将的消息,隔着两个人回身看叶央,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叶央浅浅一揖算是回礼,右侧和后方都没人,左边的小将军和她一起在西疆打过库支,彼此很熟悉,前面的人倒不认得,不过她也没有交谈的兴趣。
时辰一到,皇帝也就到了。喊话通报的太监中气十足,人站在宣政殿台上,声音却传到了每一处。在礼仪方面,叶央从前下过一番狠功夫,后来虽然没怎么用过,却没忘干净。
正拜后起身,皇帝已经端坐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两鬓的头发更白了些。
大祁现在百废待兴刚兴了一半,皇帝自然不会说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废话——文武百官,各个都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他过目呢!
不过今天在惯常处理政事的时候,先有个声音冒出来:“臣有本奏!”
叶央下意识望向他,白白胖胖的四品文官,不认识。
皇帝看见说话的人是谁,心里就凉了半截,满脸的不耐烦。只听那人继续说道:“臣以为,家国大事,女子参与其中无异扰乱朝纲,长此以往,有碍国运,陛下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说罢,深深一揖。
来了,果然来了!
真的猛士,敢于去触皇帝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