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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四川省的交通图上,用蓝笔划出一条粗而迂回的路线。冬季并不是出行的合适季节。后来事实也证明这是一贯如此。这将注定只是一次荒芜而漫长的省际旅行。
当我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并未曾跟任何人提起。也无人可以道别。除了阿卡。阿卡是一只腊肠和可卡的混合种小狗。矮腿,黑色长毛,圆眼睛上两道褐色的小眉毛。有极其热烈冲动而卤莽的性格。我抚养它1年多,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用来带它早晚散步,给它喂食,洗澡,抚摸以及对话。衣服,头发和手指上都是狗的气味。带着这样的气味外出,如果路上有其他的狗,它们就会跟随我。因为它们懂得分辨那些抚养狗的人。
阿卡懵懂天真,是不会长大的婴儿,但我知道它心里有期许。这来自彼此生命之间的单纯的信任,如同血液的混合,疾速并且盲目。也许有生之年,我们始终都不会理解对方的感情,但却舍得彼此交付。
因为要出去旅行,我便把它放到一个寄养店里托人照管。准备了一只大布包,里面有狗粮,调味料,磨牙牛奶骨,小鸡胸肉干,狗饼干,它的小玩具和毯子,沐浴液以及一只小型吹风机。阿卡喜欢洗澡。在我用淋浴喷头的热水冲洗它的时候,它有安静而理所当然的享受姿态。要花很长时间把它湿漉漉的长毛吹干,不停地用手指抚搓它的身体。这温热的有血液循环和心脏跳动的躯体。长时间地拥抱它。有时观察它的呼吸。它吐出舌头或蜷缩着睡觉的样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希望身边有一条活跃天真的狗长久相伴。我们在月光下漫步,沿着长而空旷的树林小道,一路都无言语。只是我蹲下来的时候,它便靠近我,用眼睛亮亮地注视我,并不探测我的心意。也许在决定收养阿卡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有些变老,不再信任人的感情。并开始遗忘一些事。
我把布包挎在肩上,抱起阿卡走出了家门。在出租车上,它坚持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伸出窗外,黑亮眼睛看着吵闹街道有无限惊奇。它不喜欢新家,兜转着难以安定下来。我走出店门的时候,它探出头来看我,疑惑地跟着我走了几步,看着我走远,便叫了几声。我回头说,阿卡,再会。似乎是一个道别。
而这的确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一个多月后,当我回到北京,那托管的人便告诉我,阿卡跑丢了。
在机场把沾满灰尘的大背囊连同绑在上面的睡袋,用力地拉起来,然后摔在行李传输带上。这只60公升的背囊,自买来之后便从未曾清洗过。有结实的背带和可伸缩的空间,扛在背上的时候还高过我一头。但防水抗震,非常方便。上面贴满各个航空公司各个起点和终点的托运标签,密密麻麻,从不曾撕下来过,看过去仿佛勋章。
上一次是背着它去新疆,一路在陆地巡洋舰的后座上颠簸。随意放置在小旅馆和路边店铺的泥地上。坐着踩着,无所顾忌。它有着伙伴般的忠贞及坚强。
在里面放下需要换洗的四件厚棉衬衣,T恤,两条牛仔裤及粗布长裤。内衣和棉袜。一双系带球鞋。可在旅馆里换用的枕头及床单。10CM*15CM尺寸的和合本译本的《圣经》。矿泉水。榛仁巧克力,消炎药,创可帖。120页的再生纸笔记本,碳素铅笔,黑色圆珠笔。20只胶卷, CONTAX的T3相机,佳能G2数码相机,充电器。卫生纸,毛巾,香皂,木梳,凡士林。以及一瓶ANNA SUI的蔷薇香水。我用这只香水很多年。旅途中气味的变更可以使空间产生一种微妙的距离感。这在肮脏的客车或旅馆里作用尤其明显。熟悉的香水可以使人感觉带着自我的归属感,而不被同化。
柜台后面的小姐询问,需要靠窗的位置吗。我略微犹疑了一下,说,什么?又说,好。现在我常常需要重复确定来自外界的信息。拿住从柜台后面递过来的机票,登机卡和护照,把它们塞进挂在胸前的绣花丝缎小包里。这只暗红色的破旧绣包是在去尼泊尔旅行时带回来的。
我买一些脏脏旧旧的东西,留恋那些似会凝滞其中的时间。以前曾在旧货市场买过一件男式丝绸上衣,晚清的款式,黑底色,深蓝松菊梅图案,领子和袖口都是破损的。尺寸很小,我能穿。于是我就猜测,这是否是一个早夭的少年留下的。衣服质地上乘,所以应出身富贵。但在这件绮美的旧衣上,我看到死亡的阴影。他的记忆抵达我的手里,也许就已时光流转了上百年。但这种危险的美感却令我着迷。
过安检的时候,报警器一直响。我被叫到台子上接受检查。检查器一碰到我左边手腕上的旧银镯子就发出嘟嘟的尖利声音。那穿着制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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