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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耍滑。”孟光上前悄声安慰道:“典狱不必理他,他就是这德行。这次典狱立了大功,日后升官发财,可别忘了老哥我。”张士师嘿嘿一声,也不答话。
杨大敞却是立在当场,动也不动,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秦蒻兰出身贫贱,饱经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忙掏出两吊钱上前塞到杨大敞手中,笑道:“差大哥辛苦了,这吊钱留给差大哥买碗酒吃。”
原来这仵作行也属于三百六十行,凡仵作检验死尸之前,有讨要“开手钱”一说,表示开手去晦气。杨大敞掂得一掂,虽嫌钱少,但美人当前,少不得要给些面子,脸色稍和,顺手将钱塞入竹篮,这才望李云如走去。
书吏孟光忙向老管家讨要笔墨,找了张桌子坐下,自怀中掏出公文展开,预备等杨大敞喝报便开始记录。笔墨俱是现成,正是张士师适才讯问时秦蒻兰上楼所取。孟光是识货之人,一见那砚台一方碧绿,上有点点红斑,便知道是韩熙载自用的顽砚。悄悄摸了一下,滑腻若油脂,果是方好砚。
秦蒻兰又取来两吊钱送与孟光,他慌忙舍了那砚,起身推谢,只道:“娘子何必破费!不过是小吏份内之事罢了。”秦蒻兰便不再坚持,刚要走开,孟光又道:“娘子请稍候,小吏名叫孟光,不知娘子可否为小吏引见各位官人?”
他为人机巧善言,明明认得在场所有官员,却假意不识,只因他官职卑微,主动上前招呼,人家不认得他,未必会理睬,但若有美人居中介绍,情况便会完全不同。秦蒻兰哪里能想得到他如此心思玲珑,心下还对这个不收黑钱的小吏颇有好感,正欲满口答应,却听见杨大敞高声吆喝道:“开检!”孟光心中暗骂了一声,表面却若无其事,道:“迟些也不妨。公事要紧。”忙回去坐下,提笔往公文上录下时间、地点、人物等大略情形。
杨大敞走近尸首,将手中竹篮放在一旁,先探身打量李云如,情状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巧的货品。过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叫道:“脱衣!”伸手便往李云如头上摸去。一直出于浑噩状态的韩熙载却似突然惊醒,喝问道:“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并不大,杨大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听了却是心头一凛,呆了一呆,才答道:“脱衣检尸。”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官府仵作检尸要脱下死者首饰、外衣、鞋袜等。李家明早已经对这位进屋先收钱后办事的仵作不满,闻言顿时大怒道:“我妹子已经死了,你还要当众侮辱她么?”
杨大敞认得他是中主在位时极为得宠的优伶,心中很是轻视,冷冷道:“小人不敢。不过如果不脱衣验尸,如何得知死者身上伤痕位置、尺寸及性质?书吏如何填写尸格?”李家明道:“我妹子是中毒而死,满堂人亲眼所见,还需要验什么伤痕?”杨大敞道:“既是这样,官人又何必叫小人到来?”李家明见他倨傲无礼,大怒道:“你一个小小公人……”孟光忙插口道:“官人息怒,这不过是例行公事。如果死者亲属同意,尸首也是可以免验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忙向张士师使了个眼色。
张士师本来很反感杨大敞,见他对所谓的权贵也没有好脸色,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便道:“死者李云如的兄长与丈夫均在这里。”孟光忙道:“只要二位联名写一张请文,表示愿意免验,李家娘子不必再受翻检之苦。”李家明道:“这有何难?快些拿纸笔来!”杨大敞道:“慢着!官人不可以写。”
李家明见这公差似有意处处与自己做对,勃然变色,却听见孟光道:“官人是李家娘子长兄吧?在下江宁县书吏孟光。杨大哥只是照章办事,女子出嫁从夫,既然李家娘子夫君在此,该由他来写这份请文。”
大家这才明白究竟,李家明却还是阴沉着脸,难以下台,正僵持之时,韩熙载站起身来,道:“拿纸笔来。”走到桌前,不假思索,飞文染翰,捉笔便写。
众人一下子围过来。韩熙载的书法与文章一般出名,一手飞白书名动天下,传说这处聚宝山宅邸的建筑费用完全来自他为江东富商书写文章的“润笔费”。此刻亲眼见到,果真是挥毫如风,恣意汪洋,云雾轻浓之势,风旋电激,掀举若神。就连朱铣这等书法大家也叹为观止,若不是考虑所写内容,几乎就要出声赞赏。
片刻间,请文已一挥而就,韩熙载署上自己的名字,又将笔交与李家明具名,李家明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再交到孟光手中。孟光略略一扫,便高声赞叹道:“相公大手笔,果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想。小吏孟光,今日有幸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张士师见他大露阿谀之态,心想:“以前只知道老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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