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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重外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槐枫长到十八岁,第一次见在剑袋里装三套衣服的剑客——哦,那是因为楚云太能出汗,身上的衣服总是一套接一套浸得精湿的确是没有办法……可出门之前总没湿吧?也要对着镜子换个四五套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衣服也就算了,可腰带、靴履,乃至于身上的小挂件,无一不反复斟酌,精挑细选,连发型也是一而再、再而三,测算试验调整——第一次见到楚云的时候,槐枫曾感叹过他的发型是多么随性,发丝飘动时又是多么自然——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每一缕发丝的走势和形态,都是经过人工精密计算的结果……再听到食堂里小丫头们私下叽叽喳喳地议论“楚少爷仙风道骨不修边幅有魏晋风骨”的时候,每每几欲血溅五步。
他关怀师兄弟,简直到了控制欲旺盛的地步。
早先在选拔组的时候,槐枫就受过他的施药之恩,知道他有一颗助人为乐的心一幅体贴他人的肠,眼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了配手,楚云益发不把槐枫当外人了,于是这关怀便愈演愈烈,几乎让槐枫不知所措起来——这么说吧,如果一个同房的师兄,早上醒来时候问一句“睡得好么?”,是很属于正常的体贴范围的;在饭堂里对面坐着,交待“吃饭时候不要讲话免得口水菜渣乱喷”之类,也尚可以接受;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槐枫一站起身披上外套,就必定要扔过来一连串“你去哪里去干嘛和谁一起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好像就不是那么特别……咳,是吧;至于只要在卫生间里多呆一会,都会有“怎么呆这么久”了这样的问题迎面扑来,就更加……那什么了,对吧……
——耿直地说,截至到目前,槐枫依旧不很确定,对于最后这个问题,该直接诚实地回答“我便秘了”还是应该拿“其实吧我这人就喜欢在洗手间里呆着”这样不着边际的理由搪塞过去。
“哎……”
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被窗棂分割成小块的蓝色天空,槐枫悄悄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像是专为了印证他的那点小心思似的,门口响起了楚云的脚步声,继而酥软的唠叨绵延而来,“不要穿着外面的衣服躺床上,多脏啊——说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知道改?!”
槐枫心说老大我的床哎……
一看楚云那蹙起的眉间,还是乖乖站起身,脱了外套换上睡衣,才重新躺了上去。
可楚云非但眉头没有松动,反而连脸色都沉了下来:“早说过,不是睡觉的时候不要赖在床上,年轻轻的成何体统啊?怎么就是讲不听的?——你这样可还像个剑客?”
槐枫连忙地鲤鱼打挺爬起来坐到桌边,房里才算安静下来。
“呼……”槐枫从面前窗玻璃上,瞧见楚云的影子消失在浴室门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固然不错,己所欲达则达于人亦是甚好,可是……能不能不要己所不欲也不许别人欲啊……
所幸,槐枫还是很知好歹的聪明孩子。
虽然难免有时觉得略有些烦,可到底明白楚云全是真心为他好,且说得也多半在理,便不很拗着他。——起先权当凭空多出来一个小妈妈,后来听得多了,竟也惯了。
再后来,踝风了解了楚云的习性,竟也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唠叨他“你也多吃点这样哪里够你可是剑客瞧你那小胳膊腿的还不多吃肉”,在休息的间歇催促他“带了衣服就赶紧换上你这么水淋淋的晃来荡去没两下又感冒了”——看着楚云吃瘪反驳不能得样子,暗爽。
当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眼下槐枫只能做到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炸毛不顶嘴不反抗”,“非暴力不合作”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神来之笔,如此高段的运动战(?),自然还不在可实践范围之内。
我真像一只骆驼。槐枫时常这样想着——楚云的话就是不断添加在他脊梁上的稻草。
出于对于前辈的尊重,以及对搭档的爱护,以及语言系统不完善,以及其他各种原因,槐枫从未探讨过“顶嘴”的可行性,总是能忍则忍,一忍再忍。
然则,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好脾气粗神经如符贝贝同学也不例外——可有不能反抗,怎么办呢?
擅长转移矛盾的槐枫先生,选择“到其他房间避风头”。
这样一来二去,不擅人际的槐枫,居然和旁边几个房间的师兄弟都熟络了起来,而且破天荒地,在这“据称竞争很激烈人情薄似纸”的松派剑宗总舵,交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