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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的门都上了挂锁,只有一间供夜班工人休息的小屋子,还亮着混浊的灯光。
小屋里生起了一只火炉,炉子上坐着一壶开水,几个工人拥挤着围坐在炉子边上抽烟烤馒头,炉盖地被掀得劈里啪啦不停地响着。带着股酸味儿的煤烟气,水壶口上噗噗作响的水蒸汽和人们嘴里喷出的烟草气融会成一片灰暗的浊雾,弥漫了整个屋子。
靠门边,摆着一张破旧的“两头沉”,挨着桌子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胖胖的工人,年纪约有五十开外,另一个便是周志明。
“那么,太平街这条管道是什么时候修完的呢?”周志明用钢笔帽在自己的记录本上轻轻敲打着。
胖师傅手里捧着一只硕大的洋瓷缸子,一面吹着缸子里的热气,一面竭力回忆着,“干了有半拉月吧哎,小博,太平街那活你们什么时候干完的?”
从炉边的烟雾中,抬起一张煤黑熏染的脸,“不是有工作记录吗,查记录木就得了。”
“对对对,”胖师傅被提醒了,拉开桌子的抽屉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卷了边的本子,打开来,一页一页地寻找着,“我记得他们是十七号干完的,因为从十八号开始我们就你看,我说没错吧,是十七号完的工。”他把查到的记录指给周志明看,随后眨巴着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吧?”
炉子边上的几个年轻人也瞪起眼睛,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志明简单解释着:“没什么大事,有人丢了东西。”
“是不是和我们这儿谁有牵连?”胖师傅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不不,偷东西的人可能经过你们的工地,所以我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每天干活儿的时间。”他把询问的目光移到炉子边那张熏着煤黑的脸上,显然,这个工人是在太平街修过管子的。
姓傅的工人顶多木超过三十岁,慢吞吞地吮着烟卷,一双窄窄的眼睛望着水壶里喷出来的白花花的热气,简短地说:“开头几天上白天,后来改夜班了。”
“最后几天上什么班?”周志明钉着问。
“夜班,后来一直是夜班。因为那段管子修到太平街路面上去了,白天施工影响交通。”
他在本子上飞快记着,嘴却没停下来,“夜班是从几点到几点?”
“夜班呀,晚上十二点开始,”胖师傅抢着回答,“到早上六点收工,然后白天就休息,我们这儿夜班都是这个钟点。”
“那就是说,在太平街的最后一班是十六号夜里十二点到十七号早上六点,对吗?”
“没错儿。”年轻工人说。
他合上本子,思索片刻,又问:“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十七号早晨是整六点收的工吗?因为那是最后一天了,活儿是不是完得早点儿?”
“最后一天?噢,那天活地倒是不多了,可干完活儿还得收拾工具,拆电线,归置归置什么的,怎么也得到天亮,我记得我们是五点四十五分到五点五十分这时候撤的。”
青年工人说完,站起身来,端开水壶给炉子加煤,圆鼓鼓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
“啊——”周志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胖师傅见他站起来,很负责地问道。
“啊,谢谢你们啦,打扰啦。”他握了握那胖而粗糙的手。
出了市政工程队的大门,他的心跳有点儿急促,大概,科学家在突然遇到新的发现之后,神经也是处在这样强烈的兴奋状态之中吧。显然,刑警队完全没有料到这样一个事实,——在作案人进入现场的必经之路上,竟有一大帮工人在明烛高挂地修管子。他刚才的这一收获,至少把有条件作案的时间缩小了五个小时以上,这可以肯定是个重要的发现。
街上有风,风把地上枯干的败叶扫得哗哗响,他奋力蹬起自行车,没有回太平街,而是向机关骑来。
那么这个发现究竟重要在哪里呢,价值在哪里呢?他的耳鼓吼着呼呼的风响,脑子里却异常清晰起来。杜卫东在十六号晚上九点钟到十点半钟这段时间,被叫到警卫连去修暖气,江一明和援朝、季虹他们离开家是七点半,距九点钟正好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太平街上人很多,杜卫东在这段时间里匆匆跑来跳窗子作案是不可想象的事。从十点半他修完暖气到十二点市政工程队的工人上班,也是一个半小时的间隔,从941厂骑自行车到太平街,玩命骑恐怕一个小时也拿不下来,坐公共汽车倒来倒去就更慢,如果他真是用十点半到十二点这段时间作案的话,就不能不考虑是不是用了其它交通工具,可他能有什么交通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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