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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重重纠葛,原谅了他的种种欺瞒,然而走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之间只隔这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屏隘,但又不知要怎样越过么?
正自怃然,忽听身旁响起一人冷冷声音:“是你来了?”
她大惊失色,一瞬间周身冰凉,眨眼间背上已出了一层冷汗。她忙一回首,见那人着一身普通兵士衣服,外边又罩一件丧服,面容寻常,只是目光敏锐,隐隐透着机警和敌意。
“是……仙兄?”冬水搜肠刮肚,想起这男子的身份,然而,只隐约记得李穆然对他的敬称,终究叫不出全名。
那昔日卦师不变脸色,兀自死死盯着她,道:“你负了主公,怎么还来?”
是自己负了穆然么?冬水一怔,不愿与这男子口角,便只微笑带过,道:“仙兄,当时都是我错了。你能进军营么?”
那卦师冷笑一声,随手一指自己身上,道:“若进不去,我穿这衣衫做甚?你要见主公?”
冬水有求于人,听他出言不逊,倒也都强自忍了:“仙兄,托您带他来此见我一面。此生此世,小女子均感你大恩大德。”
她如斯委曲求全,不料对方铁石心肠,始终不为所动。这卦师乃李穆然手下至为忠心之人,他亲眼见到当日李穆然回到军中是何其的魂不守舍,又是何其的形销骨立,他知自己所料未错,那女子虽未杀李穆然,却已令李穆然心死如灰,是以愈发地痛恨冬水,此刻见她又来找寻主公,岂能令她“诡计”得逞,再害主公沉沦入劫呢?
他依旧冷笑,仰头瞟向木墙,道:“主公说你冰雪聪明,你怎么不知自己去找他,偏要麻烦旁人?我刚打探了消息,可不能和你久聊了,这就告辞。”语罢,拔腿就走。
冬水被他讽刺,脸上一热,黛眉一轩便欲发作,正值此时,忽听木墙之内传出数声凄厉无比的惨号,犹如山魈嘶啼,骇人至甚。
冬水脸色大变,忙跨步拦在那卦师面前,颤声问道:“这是什么?”
那卦师倒也晓得她与李穆然为何事分道扬镳,想起此事正好借题发挥,便嗤笑了一声,竟将实情全盘托出:“前几日,毛氏大夫人伤在了姚苌手中……”一语未完,就见冬水身子一晃,跌坐在草中,双眼无神,喃喃道:“这么说来,是毛姐姐、是毛姐姐死了?”
那卦师看她伤痛发自真心,一时恻隐,兼且本身极为佩服毛氏的胆色,便暂抛本来话题,继续讲道:“是啊,毛氏大夫人死了。那才当真是女中豪杰,她中了姚苌埋伏,营垒均陷,尚自弯弓跨马,率壮士数百与姚苌军交战,杀贼七百,终因众寡不敌,为姚苌所俘。姚苌悦大夫人美貌,却被大夫人大骂,终于恼羞成怒……”
冬水只觉双眼模糊,听这卦师在旁娓娓道来,眼前一花,仿佛犹能感受到当日的战况惨烈;仿佛能亲眼见到毛氏冲锋陷阵的飒爽英姿;仿佛也能听到,毛氏是如何断然地喝叱着姚苌——
——“姚苌无道,前害天子,今辱皇后,皇天厚土,宁不鉴照!”
慷慨就义,从容赴死。
她心中一阵酸痛袭来,但又有着些许欣慰,是为毛氏的死而欣慰。的确,毛氏这一生是如此的轰轰烈烈,若非如此爽快地死在沙场,倒宛如为这霸王似的活法留有些许遗憾,便如同绝好的一部戏文,最终的结局竟走了旁调,从而破坏了此前的一切。想来,也只有这般洒脱的死,才对得起这般洒脱的生,才值得上这铺天盖地的,千万白幡。
她稍抚胸口,但听那卦师续道:“主公与大夫人向来交厚,知道大夫人惨死后,亲率一千轻骑,星夜突袭,终于抢了大夫人尸身回来,交予当朝好生安葬。战罢清点,我们只伤亡不过百人,却杀敌三千,更烧毁敌人辎重粮草数十车,可谓大获全胜。”他也参加了此番突袭,说得得意,不觉眉飞色舞,神色不复初始冰冷。
“但是,”这卦师语气突转而下,倒似有着无尽担忧,“主公为保护别的兄弟,自己却身中七支利箭,其中一箭险些射中心脏,若非躲得及时,主公又通晓医理,此刻已经……”此言非敬,他便略过不言,只瞧着冬水,但见她面白如纸,显见得,是被吓得不轻。
冬水双手扣紧,静了许久,方问道:“方才那声惨叫又是什么?”
那卦师“嘿嘿”笑道:“是咱们抓来的俘虏。既是为毛氏大夫人报仇,你应当能想到吧。”
“想到、想到什么?”冬水转了几重念头,只觉眼前越来越黑,恍惚间,只有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不是真的。”
这怎会是真的?这卦师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