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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很快就呼呼大睡了。韩绛却没他那样的好福气,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先还只听到窸窸窣窣、叽叽吱吱的老鼠声音,跟着又是跫跫�NB165��NB165�的秋虫鸣叫,弄得他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正要合眼,那声音又呜呜咽咽起来,认真变成哭声了!韩绛先还不大在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呜咽有些失声,才知道真的有人在哭!伴着哭声,还隐隐有些话语。
“奶奶,我就是死,也不愿让您老人家再出嫁!您就让我到衙门去服役好了,服役的也不是个个都回不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孩子,都说三十不言嫁,我都七十的人了,还有脸再嫁吗?我倒是情愿一头碰死。可我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你们做儿孙的怎么向世上人交代!那衙门是好进的?就是侥幸不死回来,也会倾家荡产,你后辈子指望什么生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张氏一门还指望谁去!我一个大半截入土的人,死也死得了,还怕羞辱?死我一个老朽,成全张氏一门,就是有些羞辱,祖宗也不会怪罪的!你们都别劝了!”是个老太太的腔口。最后几句,早已泣不成声!
“妈!”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特别凄厉。
“媳妇呵,你也用不着难过,强如我已经归天了!我想着,光我走了还不成。你恐怕还得与明儿分家,这户等才能降得下来!按朝廷律法,做儿子的不能与母亲分家。分了,就得判明儿忤逆罪。我走之后,你得挺起腰杆,主动提出与明儿分家,这才成。千万不要心软!一软,我这老婆子可就白白羞辱一场了!”老太太说。
“奶奶,不要,不要!你们都走了,我也不活了!衙门再狠,我也要去闯一闯!”是明儿的嗓音。且夹着“扑通”一声,似乎是下跪叩头?
“起来,孩子!”老奶奶说,“记着奶奶的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自己作死,绝了咱张氏一门的后,不仅奶奶饶不过你,就是列祖列宗,也饶不过你呀!”
接下来的,就全是哭声了。那声音在秋夜的天空下渐渐凝成一股寒流,侵肌浃髓,韩绛不由自主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后来,连牙齿也口得口得作响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韩绛就将孙宝打起来,留下足够的钱,也不洗漱,也不吃饭,悄悄溜了:他实在怕见那呼天抢地的场面!孙宝始终蒙在鼓里,一路上就没有不嘀咕的!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进了一个村庄。韩绛正想打发孙宝找户人家歇歇脚,讨口水洗漱洗漱,再吃点儿东西,却见一支雪白的殡葬队伍,打前面走了过来。早晨的阳光照着,多少有些耀眼。前面一样打着几杆招魂幡,棺木夹在中间,棺前棺后都是披麻戴孝的人。怪的是没人哭!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愤,像刚过了火的余烬,随时准备再燃起一场大火!韩绛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冷噤!
大宋遗事 第九十二回(2)
踅过身子,正好有个老丈打身边过来。韩绛深施一礼:“敢问老丈,这是什么人去世了?大家怎么都有些悲愤?”
老丈瞅了他一眼:“客官口音,像是汴京城里人?不问也罢!”
韩绛又是一叉手:“得罪!老丈好眼力,我们正是京里人。早起赶路,来不及洗漱吃饭,能不能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洗个脸,吃点儿东西?饭钱等一定拜纳不误!”
老丈见他有些气度,话也说得彬彬有礼,客气道:“客官不必客气!谁能顶着锅灶出门不成,请随我来。”
韩绛、孙宝跟着老丈走过几家,拐进一个巷子,第二户就是老丈的家:两进七八间房子,倒也宽敞干净。家里人安排韩绛他们洗漱、吃了早饭,又端上茶来,由老丈陪着边喝边聊起来。孙宝原是不敢坐的,韩绛发了话,这才斜斜地欠着身子坐了。
韩绛还是惦记着出殡的事:“老丈请恕小可无礼,我到底想问问刚才归天的人!您老不愿谈,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唉,非亲非故,哪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凶死,说起来生气罢了!”老人解释说。
“难道他做了什么不法勾当?”韩绛问。
“那倒不是。顶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种事?他是自尽的!可怜还小我一轮,就归了天了!”老人不无伤感。
“要是恶人欺侮,小可倒愿意替他出这一口气!”韩绛忽然动了侠义心肠。
老丈摇摇头,叹息道:“可惜谁都无能为力!”
“那为什么?”
“是朝廷哪!”
“朝廷?怎么会是朝廷?”韩绛不禁大吃一惊。
“朝廷按户等派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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