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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容只以为,在男人眼里,女人描什么样的脸,大止看着都差不多。他们连朱赤绛色都分不清,哪里还知道各色的妆面。
栎容正要动作,薛灿忽的发声,怔怔道:“让她走的体面就好,妆容,你做主吧。”
栎容心里已经有了念头,她从红盒里执起一个细长的小银壶,这可是芳婆引以为豪的法器,银壶里,是芳婆采集每年只开半月的碎月芍药,再细细研磨花瓣所制,芍药呈玫色,活人用太过艳丽,用在死人脸上,却是不能再好。
眼前的妇人,面容柔滑干净,唯独缺了些活人的生气,栎容到了几滴芍药露,双手合十小心搓热,再轻轻按压在妇人僵冷的两颊上,玫红色的露水渗入粉底,看着如同是从肌肤深处自然的晕染出一般。
栎容又摸出红盒里的黛粉,以小指代刷,染上妇人发灰的眉毛,指肚掠过处,变作悠远的远山黛色,让死去的妇人更显安宁。
红盒底,是嫣红的唇纸,栎容抽出一片,抿进自己的唇瓣,死者僵冷,她们的唇晕不开红纸,栎容用自己的唇温慢慢捂暖,又把唇纸抿入妇人干燥的双唇间,唇纸拿开,枯色染上红润,病妇的脸顿时明亮,透着生时的熠熠神采。
薛灿见妆面已成,俯身想去看,还没开口,身子被栎容不快活的挡开,栎容扭头恼道:“还没好呢,让开些。”
薛灿无奈退后,不知道这殓女还要做什么。栎容双手在汗巾上蹭了蹭,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这样美艳的尸首,在栎容的手里也是头一遭,要做,便要做到极致。
栎容眼前一亮,那红盒好像是个百宝匣子一般,栎容在里头捣鼓了阵,找出一片巴掌大的金箔纸,拿剪子绞了个蝶样,又蘸了少许玫色的芍药露,顿时犹如蝴蝶振翼,像是要从掌心飞起。
这便是妆阁里要价不菲的花钿了,栎容把金箔蝶贴上妇人的额间,雍华感霎时扑面而来,妇人不光恢复了美貌,还添上了贵族的清贵之气,栎容吁出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方才差的就是这么一点儿。
栎容顾不得去喊薛灿,她也被自己惊人的技艺惊道,入殓也有三五年,手里经过的尸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眼前薛灿的母亲,无疑是自己最好的作品,她倾世的美貌在自己手里得以复原,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复成了几分,但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儿,已经足矣让薛灿欣慰了吧。
湘南街头最俏丽年轻的少女,也不如床上妇人明艳动人,妇人若能回魂复生,一定是重新绽放的花朵,还是世上最美的那个。
大功告成,栎容搓了搓手心回看薛灿,薛灿黑目直直凝视着一动不动的母亲,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向床头。
——“你现在的样子…和灿儿见你的最后一眼,没有分别。”
这句原本是用来安慰母亲的话,在栎容的手里,居然真正实现。
第17章 寿阳妆
——“你现在的样子…和灿儿见你的最后一眼,没有分别。”
这句原本是用来安慰母亲的话,在栎容的手里,居然真正实现。
薛灿脸色微白,这张记忆深处永不会忘的脸,唤醒了他多年前的记忆,那段尘封七年的往事,薛灿一直不想记起,但却永不会忘。
薛灿惊觉,他太想忘记,可一旦被触动想起,自己的心,就会越来越痛,犹如刀剐穿心。
——“这是寿阳妆。”栎容道,“帝女寿阳公主曾卧于含章殿檐下,有花落公主额上,拂之不去,皇后留之,便有花妆。女子争着效仿,在额心描花为饰,娇俏美丽。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说的就是这寿阳妆。”
薛灿静静听着,看着栎容明亮的双眼,“寿阳妆…我记起来了,我娘当年描的就是这副妆。你描的,和那时的她一模一样。”
——“真是一样?”栎容惊道,“我只是觉得,你娘容貌美丽,也只有寿阳妆最最衬她。”
薛灿指尖摸上母亲额间的金箔蝶,“就连这花钿,也很像她当年最喜欢的。”
薛灿说完,转身凝视着栎容被夸的有些无措的脸,“怪不得说你鬼手有通灵之术,经你手入殓的人都能安详闭眼。栎容,你最知道他们心底的渴望,你替他们达成,他们当然可以早登极乐。好一个鬼手女。”
薛灿夸人也是直白,栎容有些脸红,把妇人白发散乱的头颅搭在自己腿上,执起牛角梳替她温柔梳理着枯杂的头发,想起什么,扬头问道:“薛灿,你娘亲,喜欢梳什么发式?”
——“梳什么头…”薛灿回过神,他眼前闪现出往日幕幕,耳边漾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