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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亲近感正是她行为的主要动力之一。
另一个动力是有关母亲和快要饿死的比夫拉人Biafran,比夫拉人。比夫拉是尼日利亚东南部的地区。1967年到1970年的比夫拉之战(或称尼日利亚内战)造成了200—300万人的死亡和空前的饥馑。的童年记忆。
菲儿念小学的时候,她脾气暴躁的寡母只能容忍自己的四个孩子哭闹十分钟。无论哪个孩子,只要闹够了十分钟,她都会厉声斥责:“福格哈特的圣布里奇德Saint Brigid of Faughart(公元451—525),爱尔兰女修道院院长,爱尔兰的守护神之一。福格哈特是她出生的村子的名字。啊!想想那些快要饿死的比夫拉人!”如果这个烦人的孩子继续哭个不停——在母亲情绪很不好的时候,哪怕只是下嘴唇接着抖了一下——他或她的屁股上便会留下通红的手指印。菲儿的母亲在说上面那句警告的话时总是说得又快又含糊,顺便夹带了老家爱尔兰的口音。菲儿知道布里奇德,她是母亲最喜欢的圣人: 一个奴隶的女儿。传说她能医治麻风病,还能把水变成啤酒。但是,她不知道“快要乐死的匹夫懒人”是什么。如果她能找出这个词的含义,或许便能顺藤摸瓜地进入她复杂莫测的母亲的内心。母亲总是对爱尔兰天主教慈善机构嗤之以鼻,她自力更生地为曼哈顿区的一位学者当“私人秘书”,她很少提到这位“学者”的信息,菲儿觉得他很可能是她杜撰出来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骆驼移动图书馆 第五章(5)
可是,菲儿无论在哪本字典里都查不到这个神秘的“快要乐死的匹夫懒人”。教室里的字典上没有,图书馆的字典上也没有,就算在她最好的朋友——住在布朗克斯区的莉齐?迈克艾罗伊——家的词典上也找不到。她惟一一次鼓起勇气问“妈,‘快要乐死的匹夫懒人’是什么”的时候,母亲把本该打在嘤嘤呜呜的妹妹身上的巴掌赏赐到了她的屁股上。
到了菲儿念初中的时候,她已经养成了在家装疯卖傻的习惯。她会表演一些体操动作,或讲一些粗野的笑话来博她腰背笔直、操劳过度的母亲一笑,这一招有时候还挺管用的。而另一方面,她想要亲近母亲的努力却总是遭到拒绝。母亲拒绝回答孩子们胆战心惊地提出的几个少之又少的问题: 比如她的童年啊,她的工作啊——甚至问问有关亲生父亲的事都不行(父亲是在走夜路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的,当时菲儿还在蹒跚学步)。“你们把值得记住的事记牢靠了就行,”母亲会说,“不该记的事情趁早忘了。”
所以,菲儿仍然会间歇性地寻思一下“快要乐死的匹夫懒人”是什么。
她是在高中的社会课上学到“比夫拉人”的。此后,她便开始在中曼哈顿的大图书馆里搜寻“比夫拉人”的历史,她在图书馆五楼泡了好几个星期,日复一日地俯身在图书馆坚实的木桌上,全神贯注地研究“比夫拉人”,仿佛他们是她改善母女关系的法宝。她读到了比夫拉人反抗尼日利亚失败的历史,读到了由于政治上的优柔寡断而迁都三次的事、两百万人死亡、儿童被活活烤死、年轻的女孩被弹片炸成两半,还有饥荒——到处都是饥荒。她的母亲一定是在报纸上看到了饥馑的照片,震动之下,才想到了用“比夫拉人”来激励自己的孩子。
菲儿的朋友们哀求她不要再每天研究这个了,但是她办不到。事实上,到最后,她去图书馆的目的已不仅是为了研究母亲的训话,她的兴趣甚至一度压倒了她青春期的愤世嫉俗心理,促使她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要去帮助这些比夫拉人!虽然她不知道怎么个帮法。后来,母亲病倒了,菲儿终于意识到: 帮助那些比夫拉人并不能拉近她与母亲的距离。大学二年级,母亲去世。那是菲儿最后一次哭泣。就在那时,她也明白自己的泪水中既有伤痛又有绝望。
大学毕业后的一个夏天,菲儿到欧洲去做了一趟旅行,那是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她没有成为国际援助人员,她成了一名图书馆员。毕竟,是图书馆为她解开了童年的一个谜,让她明白了母亲那句神秘训话的含意。不仅如此,她还在那些高高窄窄的书堆中间感受到了拥抱。她觉得图书馆滋养了她,馆中的知识抚育了她——这些感觉本应存在于童年的家中,倘若母亲没有被生存的重负压得吝啬言语,倘若父亲没有丧生在车轮之下,倘若父亲活了下来……
尽管如此,她依然会梦到非洲。后来,她在一个图书馆网站上看到了一条招聘启事: 几个美国公司想要联合招聘一名短期顾问,帮助他们在肯尼亚建立一个由骆驼运输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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