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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须微微抖,不再是往日的八风不动。
“祝斗南。”
“什么?”
斗笠摘下。
看到露出来的那张脸,吴誉胃里一阵翻腾,别过脸:“荒谬,你是祝斗南,钟离王府中高坐的又是何人?”
“那是祝北极。”
“你、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的事,老国公不是该很清楚了么。”
祝斗南笑了笑:
“如果老国公还不能确认,不如让贵妃娘娘来认一认。”
“放肆!大胆!”
“那张纸条,老国公没有看过?”
“简直胡说八道!贵妃若是有孕,太医会看不出?”
“宫中有我的心腹,想让她看不出,自然便看不出。”
吴誉意识到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冷声道:“贵妃有孕、皇脉可续,普天同庆,何用隐瞒!”
满脸的疮痍中咧出一个其丑无比的笑:“一脉相承,不错,可也得看看是谁的种。”
吴誉全身发抖,紧紧抓住椅扶:“你、你……”
若在以往,这样大逆不道荒谬绝伦的言语一个字也不会落进他的耳朵,来路不明的人更是连进也进不到这潇湘公府。可这一次,不同。
不久之前父子间的一席话字字戳心:
“瑕儿她娘支支吾吾对我说,有件事她一直窝在心里头,没敢对我讲,现在却不能不讲。瑕儿她……”
“她怎样?”
“您可记得,当初我们让她想办法去弄清祝斗南胸口有没有那个箭疤?”
“不错。”
“没有。”
“当然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说?”
“您可知道,当初瑕儿听了她娘的话后,不假思索,一口就断定没有。还说……”
“……什么?”
“祝斗南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伤疤……”
……
一盆待开娇花,移入深宫,高高宫墙投下无边阴翳,向阳的枝叶慢慢枯死,喜阴的花芯暗暗疯长,最终长成一株妖艳而孤独的菌,幽幽散发着有毒的芬芳。
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却不想变生肘腋。
吴誉悔不当初——当初已察得红杏根浅,恨没能削枝强干,现在孽果暗结,一叶焉能再障眼?根株附丽,最怕的就是蔓引株连。一个不留神,吴家累世繁荣,就全毁在这节外之枝!
面目全非的祝斗南露出似曾相识的笑:“您老费尽心机不就是希望将来的皇帝投胎在姓吴的女人肚子里么?现在得偿所愿,何必自寻烦恼。与其纠缠旧怨,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一起为这没出世孩子筹算。”
“你想怎么样?”
祝斗南站了半天,不请自坐,不慌不忙地道:“今时今日,咱们也就省了酸文假醋,说句粗的,我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就是庙门前的旗杆,光棍一条。反倒是轻身上阵,百无禁忌。”
他温文尔雅的外皮里,一直藏着一个无赖泼皮,现在皮开肉绽,始露真容。
吴誉忍耐着:“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祝斗南却又话锋一转:“也未必当真就是孤身一人,就算全天下都背弃我,起码,还有您那痴心不悔的孙女。”
“我吴家的人……自有吴家管束!”
“是么?如果您真的能全局尽掌,也就没有这意外之喜了。”
“你……你不要大言不惭,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之人,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定教你有来无还!”
祝斗南打个哈哈:“有贵妃娘娘殉身相陪,倒能做个风流鬼。只是妇人心性,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向人倾述,还‘述不尽柔肠苦处’。”
吴誉一呆,软肋隐隐作痛,撑持了半饷,早已是色厉内荏,身子向后一塌,颓然道:“你……”
“我想跟老国公您,合作。祝北极他喜欢代人奔命,就让他去奔,等到时机成熟,我再及瓜而代。只要我一恢复王位,定会全心全力辅助贵妃娇儿登上大位,这一点,老国公不会有所怀疑吧?”
“说得容易,你这幅尊容,谁会信你是钟离王?”
“这正是我想向老国公您讨要的一点点条件。”
“什么条件?”
“两件事。第一件很容易,一个月之内,我要得到东海的鲛珠膏,帮我恢复容貌。第二件,有一件事,还请老国公代为打听。”
“你想打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