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婿露出自私面目,嘲笑史孝廉:“痴老翁,欲剜我心头肉耶!”史孝廉一气之下宣布:哪个男子肯割肉给连城治病,就把女儿嫁他。关键时刻,乔生登门,亲手割下胸前肉交给头陀,知己之恋发展为给心上人献身。史孝廉被感动了,想实践诺言。这时,在生死考验面前溃不成军的王化成又跳出来,坚持对连城的占有,要告官。史孝廉只好把乔生请来,用1000两银子致谢。乔生拂袖而去:我不爱惜心头肉是为报答知己,我不是卖肉的!这时,连城派仆妇劝乔生说:我梦到三年必死,你何必跟人争“泉下物”?乔生明确表示,他对连城的爱是知己之爱:“士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只要连城和他同心,婚姻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形式。连城信守忠诚,在盐商逼婚时忧愤而死。乔生前往吊唁,一痛而绝,相从地下。乔生对连城说:你死了,我怎么能自己活?他追索连城的托生地,想继续追随,结再生缘。他们的痴情感动了一位在阴司掌权的好朋友,给他们争得复活的机会。经过生死相从,连城、乔生在阴司完成了自主婚姻。连城和乔生为了爱情,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生死死不变。他们的爱情是生死恋,更是“知己之恋”,他们是超越贫富之别的知己。在这个爱情故事里,以封建家长、官府为一边,以真心相爱的青年男女为一边,白热化相拼,在金钱不能诱、威武不能屈、生死不能隔的恋人面前,父母之命、金钱官府被打得落花流水。《连城》是一曲顽石为之点头的“知己之恋”颂歌。
聊斋还有个知己之恋的小故事《瑞云》。瑞云是杭州名妓,身价很高,清贫的贺生喜欢她,却没能力跟她相聚,给她赎身。不久,有位异人在瑞云额头上按了一指头,瑞云脸上留下一块墨痕,并一天天变大,美女瑞云变得丑状类鬼。这个时候,贺生毅然将她赎回家。瑞云不肯以正妻自居,贺生大义凛然地说:“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衰故忘卿哉!”故事结局是喜剧性的,异人帮瑞云恢复了如花的容颜,而且感叹:“天下唯真才人为能多情,不以妍媸易念也。”古代小说的妓女形象经常是美丽的,蒲松龄却写个丑状类鬼者而且让她的情人经受考验,唱了曲“知己”之恋的赞歌。
第26节:齐天大圣
《余德》甚至于不能算多成功的小说,至多是所谓情节淡化的小说。余德后来怎么啦?没有交待。尹图南自己有没有用水缸的碎片和药求得长生不老?也没有交待。蒲松龄好像只是让读者开开眼界,在奇妙的龙宫珍物中怡性娱情,目不暇接。《余德》之妙,不在人物,不在故事,更不在人们通常提倡的“思想”,它妙就妙在龙宫奇物。蒲松龄按人们平常习惯的传说特点,用“水”用“亮”用“透明”为主要特征,绘出一个地上龙宫。裱墙的明光纸隐喻着水晶般的宫殿,飞蝶劝酒,象征着穿梭般奉馔的龙宫侍女。最有趣味的是蒲松龄杜撰出一个缸之魂!龙宫已属于天外奇想,龙宫水缸破损后还有灵魂,岂非奇而又奇?
看完龙宫,我们再看看蒲松龄笔下的天界。
《西游记》的天界,威严的凌霄宝殿,富丽的蟠桃宴,肃杀的兜率宫,清冷的嫦娥殿,琳琅满目,是古代写天宫的集大成者。然而吴承恩似乎过分热心让猴行者捉弄天神,亵渎天庭,因而《西游记》里的天宫,总是带有几分滑稽,不是那么美妙,那么澄净。《聊斋》作者的神思在天庭遨游,幻化出无比瑰丽的天宇,透着新鲜,透着灵气。
到天上去,那么容易,那么轻巧。《齐天大圣》写“遂觉云生足下,腾踔而上……顷之曰:'至矣。'忽见琉璃世界,光明异色”。
雷曹
没有什么道行的人,不会筋斗云的人,也能进入天宫。《雷曹》里的乐云鹤因招待过一位异人吃饭,就被那人(原来是天上雷曹)邀请到天空作云间游。乐云鹤好奇地从天空拨开云彩看人间,银海苍茫,下界城郭小得像豆儿。他看满天星斗,都在自己眉目之间,一个一个嵌在天上,像湖里栽种的莲花,大的像瓮,小的像盆,更小的像盎。用手摇一下,大的摇不动,小的摇得动,似乎可以摘下来。乐云鹤还看到如何下雨:“俄见二龙夭矫,驾缦车来。尾一掉,如鸣牛鞭。车上有器,围皆数丈,贮水满之。有数十人,以器掬水,遍洒云间。”乐云鹤惦记着家乡旱情,多捧几把水洒下,果然,家乡得甘霖,旱情解除。更有意思的是,乐云鹤从天上悄悄摘了个小星,回到家,居然投胎变成了他的儿子!《雷曹》里的天空行走,简直像顽童游历,像在湖里采莲,像在田野驱赶牛车,像在菜圃里喷灌蔬果,真切的观察,新颖的体验,活龙活现。
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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