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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着一张面孔的庞其壮,努力牵动着唇角,挤出一抹何其干涩的苦笑:“师弟,好久不见了,近况可好?我们都时常惦记着你,生恐你混得不如意,青莲前些时还在念叨,说不知你如今的情形怎么样了……”君不海低沉的道:“多谢师门关怀,这段辰光里,我还能将就着厮混,没什么好,却也坏不到哪里,正如师父所言,不管怎么着,日子总得朝下过……”不曾点明,但听话的人心中有数,君不悔是弦外有音。
庞其壮欲言又止,却令人体会得出他那份难以言宣的愧疚情怀,同样的,任浩也有点儿讪讪的味道,师门两代。这时居然透着恁般的生疏窘促,也客套得近乎虚饰了。
吉百瑞仍旧背负双手站在那一头,看样子并没有过来与任浩师徒招呼的意思,他闲散的向四周观望流览,就是不肯多看任浩师徒一眼。
轻轻咳了一声,任浩有些不安道:
“不悔,那位老先生,莫非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天刃”吉百瑞?”
君不悔颔首道:
“正是他,师父。”
不禁兴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触,任浩竞带着几分腼腆的道:“你的刀法大有进展,已非吴下阿蒙,这教你练刀的,可是吉先生?”
君不悔道:
“是吉大叔,他整整教我练了三年刀,若不是他老人家,我如今尚不知流落何方,过的是哪种生活……三四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要熬出个顺遂来不容易,但至少徒弟没给师父丢人,这是唯一可自慰的……”任浩惨然笑着:“为了青莲的事,恐怕你对为师的仍不能释怀吧?”
君不悔垂下目光,沙沙的道:
“弟子不敢,原是弟子技不如人,没这个福份,而且事情早成过去,师父也不用挂在心上了,只要师兄嫂琴瑟和调,相处融洽,便是一桩美满姻缘……”庞其壮哑着声道:“我和青莲感情很好,遗憾的是这几年我家亦是家道中落,入不敷出,让青莲吃了不少苦,岳父又逢上接二连三的不如意事,把人都磨变了形--”忽然,吉百瑞在那边开了腔:“我说不悔,天色不早了,咱们爷俩也该上道了吧?”
君不悔提高声音道:
“这就来,大叔。”
任浩局促的道:
“你去吧,不悔,若是有缘,我们徒师尚有见面之日,若是无缘,也就罢了,总之是为师的无能,耽误了你,也害苦了你……”君不悔眼眶潮湿,喉头哽咽,他匆匆跪下向任浩叩了个响头,站起来一把拉住庞其壮走开几步,将一张对折的银票硬塞在他这位师兄手掌心中,然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任浩的萧萧白发在风中飘拂,他抬头望向云空,泪光盈盈,脸上的皱褶深叠,唇角不停的抽搐--无语问苍天,大约就是他如今的写照了吧?
庞其壮亦僵立无语,此情此景,他又能说什么?
在抵达“大龙坡”之前,吉百瑞一路上念叨了千百遍,翻来覆去,主要只是两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对于任浩师徒,他可是半点好感也没有,总认为他们亏侍了君不悔,排挤过君不悔,而君不悔的以德报怨,他却老怀弥慰,深庆得人,嘴里不提,心中十分得意。
这,也算是人性里的一点私情吧?
到得方家门前,君不悔亲往叩门,不知怎的,心头却兴起一阵惴惴,油然思起“飞云镖局”那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此地虽则无灯无彩,且颇为安静,一股子悬惶疑虑竟是挥之不去,他忐忑的自问着,莫非管瑶仙扮演的这一台负情记,果真将他的信心伤了?
门启开,来应门的不是方家的管事方安,也不是其他下人,淡淡的香衬着那张端秀又略显清减的面容,居然是方若丽本人。
四目相触的一刹,双方的反应却竟一片痴迷,他们彼此深深的凝视着,定定的对望着,好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世界一片虚无,穹宇一片浑沌,再没有其他事物存在了!
这短短的别离,留下的却是如此悸震又深镌的相思,聚首之前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激荡,重见之后才知道已然恁般相融相合,密不可分了;君不海情不自禁的伸展双臂,方若丽那么自然的依进他的怀抱,当事人不觉生逆,旁观者不感忸怩,仿佛原本就该是这等的情景才对。
君不悔轻揽着方若丽的腰肢,方若丽轻偎在君不悔的肩头,他们絮絮低语着,恍同不见余子,梦游似的步履宛如踏在云彩里,慢慢向里行去--约莫就将开始了吧,哪幸福,那挚情、那美满?
后面,吉百瑞着急的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