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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曾与“子”搭配;设若“迷气”要挤进形容词圈内,就应当变成“迷里迷气”,仿“糊里糊涂”而作。
老贤木已然“迷里迷气”,理当叫做“迷气”。但是,必须坚决地指出:在江汉平原主流的观念里,“迷气”不是“傻子”、“疯子”和“神经病”,后三者是彻底丧失理智的精神病的俗称,而“迷气”虽然可能失智于一隅,却常有智慧超出群众。且“迷气”大多数的时候并不用于贬意,偶尔甚至用来表达赞赏和亲切,譬若某某沉醉于一本线装书而忘却吃饭,另一位某某会说:“迷气,不吃饭要成仙啦!”又如某某老盯着一个大姑娘看,众某某则笑曰:“瞧,那个迷气!”凡此种种,不必一一。总之,江汉平原上的人们有自己的状态之趣和语言之妙,看到的熟悉,听到了会意。而且,一般人尚能从“迷气”身上照见自己的影子,又多出一份不可言说的共鸣和怜惜。
当然,这毕竟只是江汉平原的主流意识,设若某些人尚且处于“反迷气”的立场,并借此再骂“迷气”,就另当别论了。譬如,珠玑小学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同学们在操场上喊刘浪为“刘迷气”,便属此列。
江汉平原在中国这个雄鸡形版图上的位置,如诗所云:“诞生于长江和汉江的胯下”。该诗句虽然毛糙而粗野得不像是江汉平原的品质,倒也把江汉平原的位置标注得七成准确( 另有三成之地位于“胯”外 )。如此,江汉平原上承四季分明之天区,下拥平畴万顷之地域,自然是钟天地之惠,无论光照、气温、雨水,还是地貌、土壤、水流,都无比地适宜庄稼生长和人畜生存,实乃中国经济之腹区。有史为据,在从前自由农耕时代,此地算得上中国率先富起来的地区,书面记载的语言是:“一年收一季,狗也不吃米。”诚然,天有不测风云。倘若万一某年风不调雨不顺,闹了水灾,各家的黄桶( 黄|色杉木板制成的直径大过一米、高至成|人胸部、上有木盖的桶 )里,也能舀上几斗陈谷子来,碾出散发少许霉气的黄米,再磨成粉齑,掺和田垄上退水后长出的野菜( 或草 ),多半也能敷衍到下年的庄稼抽穗。这种良好的自然经济有两大效应:一是人和畜生多数都能活着,且生育繁衍得旺盛;二是为“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奠定了相应的“经济基础”——这也正符合了老马克思的观点。
在中国,最早篡夺“意识形态”之太阳宝座的是孔子。当孔子照耀中国的人间时,江汉平原也无可例外地承接其光辉。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与“太阳”并生或随行的还有月亮和无数星星,诸如易经、老莱子、老子、庄子、理学、相天术、看相术、《 本草纲木 》、《 梦溪笔谈 》、佛教、道教、###教、基督教及至西学为用、宪政与共和、德先生和赛先生、超人哲学、三民主义、资产阶级思想等等,直到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卓然另立中国之前为止。然而,历史的沉淀总在发酵,一路下来,或曰五彩缤纷,或曰杂糅互渗,且搞定了中国人五彩缤纷或杂糅互渗的“意识形态”。
第三章 迷里迷气1(2)
然而,地分南北,人有东西,各地仍有各地的风水。在江汉平原上,纵然所有的五彩缤纷或杂糅互渗都曾一本正经地款款微笑或者迫不及待地搔首弄姿,但境内照例生长了自己独特的风情和理念。发端者是老莱子。二千多年前,老莱子面对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天地、人与无限之混沌局面,理出老道原说,以期找到好的人生通途。然而,老道式微,效果不佳,及至楚国三闾大夫屈原,终于还是满怀牢骚忧愤,又以激越瑰丽的才情上下求索。屈氏以降,不断有“公安三袁”和“竟陵派”之类不拘格套的独抒性灵。总之,由老莱子始,前后二千余年一发不可收,并一以贯之地启蒙和张扬人性。于是,于明朝万历年间走出一个开明宰相张居正,革新吏治、兴修水利,着意以权柄造福于民;而更多的与时俱进者,则潜心于器物改造和创新,相继产生了张铁匠的弧叶锹、李木匠的踏水车、马家婆的织布梭、刘老二的长管铳……可谓苍天之下,万民殷殷,皆为日月生计谋。看起来,江汉平原上大有良好主旋律之气象。可是,也许因了本土民众历来张扬过甚的“人性”与本地后续发展缓慢的“经济基础”越来越冲突得厉害,同时兼受中国“五彩缤纷或杂糅互渗”的“意识形态”的搅扰,此地较之外地的不同, 便是多出情状怪异的“迷气”。所谓欲之不得,迷之尤甚是也。
老贤木所在的珠玑公社更是江汉平原上盛产“迷气”的“窝子”。珠玑公社的地域“骑”在汉江支流通顺河中段,这颗“珠玑”便是嵌在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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