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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崎侧,差点要扭到脚踝,幸好她一身柔软的骨头,倒也不曾跌倒,回头看看公子的房间,可是只能看到略略的屋顶,她想着他兴许还在油灯下坐着,最好还能想着她。于是,她扶起裙裾,又袅袅婷婷地往前走,她知道,老仆妪一定在某一处的阴暗里,投来突然从浑浊转为明亮的犀利的眼光。
通往画室的廊很逼仄,一抬腿,一伸手,似乎就能摸到夜幕下突兀而起的鬼魅的影子。而画室后面则是一众仆从休憩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休息日,平日里低眉顺眼,而到了自己的地儿,则马上烟火热闹起来,嗡嗡的说话声响,隔着空旷就传过来,有赌酒的声音,有嬉笑的声音,有唱歌的声音,还有惊叫的声音,再伸长了耳朵,甚至都能听到喝酒匝吧嘴的声音,窸窸窣窣里隐藏着忽明忽暗的快活,即使那些丑陋的骂声里,也压抑不住那些寻欢作乐的快意。
他们是没有什么理想的人,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劳碌了一段日子,然后恣意汪洋地醉酒一回,或者大口嚼几快淌着油水的肥肉,尽管这酒或肉,可能是他们积攒了一年的宫俸。
天,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在心里突然掠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她就狠狠地怨恨了自己:
姜尹,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简直令桃花坞蒙羞,令整个干人蒙羞!
坐了半晌,她是什么也画不出来,踌躇了半日,还是索性放下那些丹青。
她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掩上门。
过了许久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仆妪还在擦拭,仿佛永久要擦拭下去的姿势,身旁涮洗的水是清亮的,姜尹走了过去。
水面里有个美人,嘴角一扬,就微微笑了,温温暖暖的,可那是假笑,生生练习出来的。她的仪态和姿色实在是不必芙好,可是芙好呢?是死是活却并不知晓。
她伸出细长的十指抚摸自己的脸。
耳畔里又传出一阵轰隆隆雷响一样的歌唱,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王子出征,以匡王室……玁狁孔炽,我是用急……”
她的眼泪就慢慢地流了下来。
继而很快汹涌起来。她压抑不住,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略显瘦长的颈部。
老仆妪擦拭的姿势放松了下来:
“要得公子宠幸,可不是容易的事。”
她似乎幸灾乐祸,说完就走了,留下擦拭得泛着亮光的门柱漆器。
整个世界安静了,从未如此安静!
3、暗夜(中)
下了一场罕见的冬雨后,气候骤然便得冷冻异常。在沥沥雨线中,姜尹坐着车辇出门了。许是很久没有走出吴宫的缘由,她看迎面而来的每张脸都焕发着新鲜的气息,比起宫里那些移动的枯木一样的美妇妙髯,即使他们整日对着火炭闻乐起舞,却也没有这市井的男女那一番别样温热。姜尹慢慢行进在闹肆之中,丹青坊好久见不到一个大客,冷冷清清,她缓缓走进来,厅内竟无一人,转头看去,天井内两个男人正昂头对着树杈上一只褐色羽毛的长尾鸟细细瞅着,鸟声啁啾,高个对矮个说:
“瞧,我赢了吧,它栖落在这棵高树上,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连鸟儿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仁兄啊,你若有大报复,就去参军作战取了功名才是,整日宫门口守着,混进宫内也无非做个仆从杂役,以你胆识谋略,岂不是屈才之至?”
矮个长得极丑,不及高个胸前,但笑声却极为响亮。
“哈哈哈,我是有大勇之心的人,屈小才不误成大器。”
许是那鸟听到这骇人的笑声,惊叫一声,险些从树枝上掉下来,却见这面红眼黑却又孱弱盈瘦的侏儒男人,以常人无法见识的速度,一个跃起,迅速将那鹤鸟接住,托与掌中。鸟儿又一阵惊鸣,男人骄傲地又一次笑道:
“是鸟,终究还是鸟,飞再高,还是会落强人手。哈哈哈。”
姜尹一旁看得有些呆,直到他们回过头来时,她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拿了要买的丹青后,姜尹匆匆走了。
然而,很快被刚才那个侏儒追了上来。
“来人可是使椒丘诉折辱自戕慨叹‘两雄不并立’的要离?”
姜尹先问。
“正是在下。”
侏儒回答。
“能使齐国第一武士甘拜下风,果真不同寻常。”姜尹看着他的五短身材饶有兴趣地说。
“勇士分三等,一等有勇有谋,二等无勇有谋,三等有勇无谋,那椒丘诉只是三等勇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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