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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面似笑,即嗔视而有情”。老实说,这番描写,有些落套,远不如写黛玉的笔墨精彩:“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那年黛玉生日,“那黛玉略换了几件新鲜衣服,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含羞带笑的,出来见了众人”。一派超凡脱俗之态。
若只凭外貌,便二情相悦,厮爱起来,却也免不了流入“皮肤滥淫”之俗。大观园中,薛宝钗、薛宝琴、史湘云、李绮、李纹,哪个不是美貌动人,绰约有态的?单从相貌肌肤,宝玉也很喜欢宝钗的,第二十八回,宝钗从手上褪串子,宝玉见了这玉骨冰肌,也动了心:“再看看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比黛玉另具一种妩媚*;不觉又呆了”。呆了归呆了,也只是呆了而已。后面初见宝琴,还情不自禁惊呼起来:“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这也只是欣赏,赞美而已。没有感情的融会,没有思想的相通,没有志趣的相投,没有心灵的契合,就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更不可能建立超越友情、喜欢、赏悦之界的爱情——这些东西与爱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第十九回之前,二人的关系尚处在两小无猜的状态;此回后便已有所突破,进入甜蜜的爱情阶段,及至第九十一回宝玉借谈禅向黛玉表白:“我虽六丈金身,还借你一茎所化”、“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们的爱情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生死不渝的境地了。
曹公写到宝玉与黛玉、宝钗关系时,自当以现实主义手法为主,却也不时用些浪漫笔法,渲染些宿命色彩。宝玉出世便衔来的那块通灵宝玉,上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字样,与宝钗颈项上那长命锁所錾的字样“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正好是一对儿。这事贾府和薛家的人都知道,薛蟠要呛宝钗,把当日那癞头和尚说的话都嚷出来“你这金锁要捡有玉的才可配”。这便有了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的争论。宝玉、黛玉、宝钗三人的关系才变得无比微妙与复杂。黛玉对此是心存芥蒂的,一有机会就讥就讽,什么“宝姐姐”、“贝姐姐”的。宝玉心中倒是一清二楚的,连睡梦中都喊骂:“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木石姻缘’!”然而残酷的现实将宝玉黛玉的木石姻缘打得粉碎。权势者为了维护他们一致看好的“金玉姻缘”,不惜用移花接木的调包计,导演出一场洞房花烛红盖头掩饰下的悲剧。
前面第五回的制曲中便有一曲《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这以宝玉的口吻,说了三人微妙关系。其实民间早有说法:有人有命无运,有人有运无命。薛宝钗得到了贾宝玉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自己在痛苦中煎熬度日。林黛玉得到了贾宝玉真挚的爱情,却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自古公道自在人心,人们赞美的,传诵的,是贾宝玉与林黛玉那纯洁无暇的荡气回肠的爱情;鞭笞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残忍屠夫。他们总是迷信手中的权力,以为只要他们出动,都会泰山压顶,都会摧枯拉朽。谁知常常事与愿违,金玉易折,木石永生。最后的结果总是让他们始料不及。
毋庸讳言,曹公开笔描写的贾宝玉乃上天赤霞宫之神瑛侍者,每日以甘露浇灌那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绛珠仙草下凡成了林黛玉,她便立誓要以一生的眼泪还他。最后绛珠完成任务后回归仙班。这浪漫笔法固然读来有趣,但是它在削弱故事的悲剧震撼力方面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可小看的。
嬷嬷派头
有一次贾母为凤姐做生日,人员到得很齐,尤氏、凤姐等许多主子一级的人物都在地下站着,而几个面子大的嬷嬷却可以在贾母身边坐着,尽管坐的是小杌子。
荣宁二府里的人物,大都等级森严。即便佣人仆妇,都能分成三六九等。这从她们的称呼上都能辨别出来。一般园子里干粗活的,如打理稻香村里菜蔬稻稗之类的是老田妈,看管大观园后门的是老张妈,在大观园里打扫竹园的是老祝妈,还有那些只干一般性的粗活,如值夜送物叫人之类的,泛称老婆子。那些称为“家的”们的女人,多半是贾府中的管理层人物,权力颇大,但操劳辛苦。若还出现了嬷嬷一级的人物,更不可等闲视之了。能够叫做嬷嬷的女人,一般都有这么几个特点:一是资格老,二是功劳大,三是见识广,四是关系深。
荣府大管家赖大的母亲赖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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