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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一个是病情复杂罕见,一个是农村人很少吃药打针,一用就效果明显……
她哥哥说,女孩儿的腿以前就时常打软,人也瘦得厉害,现在弱得连学也上不了了,而且经常憋不住尿,那么大的丫头不治好了寒碜……我马上反应出了她带进来的那种怪味儿的来源。她哥哥再三解释说,她得嫁人,婚都订了,这毛病不好人家婆家要退婚。
腿上毛病肯定和神经有关。我马上检查了她的神经反射,已经有了明显的病理反应,我的第一感觉是“急性脊髓炎”。这是一种到现在原因未明的脊髓病变,往往突然发生;因为身体上每个方寸的感觉和运动都由脊髓中的神经控制,所以脊髓一旦出问题可以影响到微小的动作和感觉,病情复杂而且不多见。从跳马上摔下的桑兰之所以全身瘫痪,就是因为她的脊髓从脖子那个位置开始就截断了,那之下神经管理的所有肌肉运动能力、感觉能力都随之丧失。我判断这个女孩儿脊髓炎的部位应该在腰椎附近,所以她才会下肢无力、小便失禁。
我毫不迟疑地对他们说,马上住院,接着得做“腰穿”或者“核磁共振”。
把他们送出诊室后,我赶紧拿出留在抽屉里的教科书,很快翻到脊髓炎那一章:“早期脊髓休克阶段。倘病变重,范围广或合并有尿路感染等并发症者,脊髓休克阶段可能延长,有的可长期表现为弛缓性瘫痪,或脊髓休克期过后出现痉挛性屈曲性肢体瘫痪,此时肢体屈肌张力增高,稍有刺激,双下肢屈曲痉挛,伴出汗、竖毛反应和大小便自动排出等症状,称为脊髓总体反射……”和她的症状多么相符!我判断的多准确!我断定是“急性脊髓炎”!
这种在大城市中非常罕见的病,居然被我碰到了!而且,没能逃过我的判断!我被这个难得的、复杂的病例激动着,我太希望遇到一次奇迹了,也太希望刚工作的自己能创造奇迹了。
她哥哥出去了一阵又返回来了,很着急地对我说,能不能打打针就让她回家里养?她订了婚,家里穷,急着把她嫁过去,因为那家的日子好点儿。我对这种无知和不配合非常恼火,说,这种病不治疗好的话怎么能结婚?那是要瘫痪的。我干脆把那本摊开的教科书拿到他面前,上面清晰写着的“瘫痪”二字一下让他消停了。
他很紧张地看着我,听话地看着我开出了“核磁共振”的检查单。他问了价钱之后就迟疑了,说总共也没带那么多钱。当时的“核磁共振”检查是1000元左右。他求我能不能缓两天,容他回去借钱?我想了想答应了,让他先把女孩儿送到病房住院。
女孩儿从椅子上很困难地站起身,我跟在后边急着下班,就随意地催他说“背着她去吧,那样快点”。她哥哥很听招呼地蹲下身,女孩趴在了他背上,后来我才意识到,我的错误和她的悲剧也许从那次“背”就开始了。
她住院的第三天院长来查房,我很有把握地把病例讲了一遍,关于脊髓炎的种种治疗已经成竹在胸,只等着在查房现场露一手儿了。院长慈祥而严谨,是参加过结核病高发年代普查治疗的老医生。
他认真地听完我的汇报就让护士帮忙把女孩翻过身,在我说的脊髓炎的位置上用手摁了摁,女孩儿“嗯”了一声喊“疼”。院长又问了症状,马上警觉起来,问:“拍X光片了吗?”我解释说“核磁”检查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做。院长很不满意,“核磁!核磁!怎么上来就想到核磁?就不想着给病人省钱?脊髓炎?我看像是结核。”又拿过我的病例记录,一看就急了:“怎么能这么草率就用了激素?”
急性脊髓炎的治疗没有特效药,一般是用激素控制,同时给予神经营养药,然后是防治并发症,尤其是泌尿系感染及褥疮,而结核是绝对不能用激素的。有一种“类固醇性肺结核”,就是在应用激素后诱发的肺结核。因为激素的使用抑制了机体免疫功能,能致使患者新近感染结核或体内潜在的、静止的、临床治愈的结核发病或复发扩散。也就是说,如果她真是结核的话,我的治疗处方正在起反作用。
当时正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正是卫生条件、营养状况明显改善的时候,刚刚开始的好生活被不断改变的疾病谱证实着,我们的目光紧盯着各种不断增加的慢性病、糖尿病、高血压、脂肪肝、痛风等等,而感染性疾病、传染性疾病正在逐渐退出我们的视野,直到后来来了“非典”,传染病才重新被人们关注。我那时天真地以为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干净的、富足的社会,结核这种已没有什么治疗玄机的病确实被我忽视了。
当天下午我就给她做了X光检查,和院长所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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