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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憧憬——在最恰当的时机,将此生最爱的人,郑重其事地介绍给此生最亲的人——但我从不知道自己生命中的这个场景,会来得这样急促、生硬、毫无征兆,以致除了被审视被宣判的忐忑,已容不下丝毫的炫耀。
母亲雷厉风行地点完所有餐点——我以为她会偶尔停下来询问颜的喜好,但她一次也没有。我有些尴尬,但颜一直在微笑。
“你和祁天同班?”母亲的提问令我陡然紧张。
“不是……”颜顿了顿,“我今年大四。”
“哦……”母亲瞟了我一眼,“是吗?”
我的掌心微汗,仿佛被人掀了底牌,有些惊惶失措,又有些羞愤难当。
“你不是北京人吧?”母亲的语气总有些居高临下。
“我是浙江人。”
“毕业后出国吗?”母亲笑了一下,“祁天要去MIT,你知道吧?”
不知道!她怎会知道?连我自己都还不清楚是否要去。
不对,不对,我根本不想去,没有她的气息,我的生活就是废墟。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细雨,从眼里落到心里。
怎么可能?
我转向她,难以置信。
“那你呢?毕业后回浙江?”母亲就像一个难缠的律师,极高明地引领着她的答案。 。。
六 泥沼·蹉跎(4)
我终于认识到,这场饭局,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不要上当!不要上当!
我终于摸索到她的手——与我一样冰冷潮湿。
我握着它,越来越紧,直到两人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哪怕你要走,也求你别在今天断然开口。
她将手抽了回去。我的心就像一只伤重的小鸟,“嗵”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嗯……回浙江。”她的斩钉截铁令人恐惧,“回浙江工作。”
我的耳边只有轰鸣。难道我对你真的毫无意义?难道这就是你我注定的结局?
我听见了母亲的笑声。那是一种大获全胜以后的欢畅。
我也看见了她上扬的嘴角,仿佛一把弯刀,在刹那间,便斩碎了我的所有希望。
你真的很残忍。难道你今天的出现,就是为了这样地将我击倒?
我再次抓住她的手。我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致餐桌都有些晃动。
她很意外,但并不作声,只短促地吁了一口气。
“吃饭。”母亲的招呼显得轻描淡写。
“谢谢阿姨。”
我不能相信那个表情,不能相信那份冷静。
我想那一刻在我心里沸腾的,已是整个南极都无法冷却的恨意。
“祁天……”她低声呼唤我,目光汇集之处,竟是一个难遮难掩的伤口。
我心念一动,终于松手。
我究竟在恨什么?
恨她不爱我?还是恨自己不能更爱她?
如果她选择留下,我是否也有把握永远陪她?
不知不觉,母亲开始谈笑风生,她也不时礼貌应对——只有我像一尊突兀的泥塑,无处藏身而处境尴尬。
然而,漫长的饭局终于结束。
“谢谢阿姨。”她的脸颊被伞映得绯红。
“再见。”
她微微鞠躬,转身而去。
“她比照片更美。”母亲自言自语。
我望着母亲,读不出表情。
再转头,她的红伞已落入熙熙攘攘庸庸碌碌却带着淡淡愁苦的来往人群,仿佛一朵无根花,无论怎样珍惜,也都将枯萎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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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日 多云
黄昏时经过他宿舍楼下。
进出的男生吵吵嚷嚷,散发着年轻特有的辛辣而芬芳的气味。
没见到他,只有晚风微凉地拂过膝盖,仿佛一排温柔的手指。
5月4日 晴
他跑到我面前的时候,略显苍白的脸颊因为过分激动而泛起了特别的红晕。我望着他,心底忽然蔓生出无数柔软而纠缠的曲线。
我很想轻抚他的面颊——他的下巴更尖,唇纹更显;盖过耳垂的头发,竟已布满生命的暗灰——但我没有勇气,我无法放任自己,成为他远走高飞的重重牵绊。
他母亲的出现恰如其分。这个梳着发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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