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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听席魉宏声唱喏道:“恭喜老宫主二十年后再掌忘情宫!”
他率先俯身礼拜,在他身后的几名同党与滕皓亦高呼颂贺,毕恭毕敬地在楚望天座前单膝跪倒。
厉无怨微一犹豫,也缓缓地跪拜下来,但双唇抿成一线,只字不言。
叶无青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杀意如冰,神色间偏偏丝毫不露,亦随着众人之后深深跪拜:“弟子叶无青,恭祝恩师!”
见叶无青跪下,蒙逊尽管不情不愿,也只能有样学样,跪倒在师父的身后。
不一刻,克己轩内除了傻呆呆倚靠在座椅里的楚望天,几乎再无一人站立。
惟有小蛋。
或许是人人都以为他无关紧要,或许是他仍旧站在了那张宫主宝座的后面,竟让所有人忽视了过去,更无人斥责敦促他跪倒礼拜。
等到众人一一起身,叶无青仍旧跪拜不动,说道:“师父,弟子重伤在身,恐不能在您老座前继续效力。我这便回转枫灵园故居闭关养伤,望师父恩允。”
楚望天听了“嗯嗯啊啊”了两声,没一个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侍立侧旁的滕皓立即朗声说道:“叶无青,宫主问你:他老人家被蓬莱仙岛幽居二十余年,你身为关门弟子,又是敝宫宫主,为何置若罔闻,令老宫主饱受羞辱虐待?”
众人心头不约而同想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八个字,但如今大局已定,连姜山等人也开始考虑退路,又有谁敢为叶无青说话?
况且,叶无青确存私心,在这一点上也难以反驳滕皓的质问。
小蛋站在楚望天座后,对他的“咿呀”之语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晓得滕皓是在假传圣旨,又见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言辞厉色,大有誓不甘休之势,不禁生出反感。
见到叶无青一个人孤零零跪倒在厅内,一再地容忍退让,令人升起英雄末路的悲凉之感,小蛋忍不住问道:“二十年前的蓬莱仙会,滕长老也在罢?”
滕皓一怔,这时才注意到了小蛋,一时猜不透他话中语意,冷冷一哼,道:“常寞,你是否也心怀不满,想故意岔开话题为叶无青开脱?”
小蛋摇摇头道:“我只是奇怪,当日既然滕长老在场,又为何不就近解救师祖?”
滕皓顿时语塞,老脸涨红,暴怒道:“大胆,这话是叶无青教你说的么?”
叶无青同样没料到小蛋会奇峰突起,简简单单一句话梗得滕皓气急败坏,心中暗道:“时穷节乃现,不曾想事到如今,这小子还有胆量为叶某辩解!”
电光石火间,叶无青莫名记起一年前,正是在克己轩中,小蛋也曾为楚儿仗义执言,最后助她远走他乡。
那时候,坐在面前宝座里的人,正是自己……沧海桑田,一番星移斗转后他四面楚歌,竟如囚徒也不如,叶无青委实百感交集。
只听小蛋不紧不慢,按照一贯的语气回答:“没有。”
也许是今日起得太早,他的脸上仍存有睡意,一副懒洋洋的味道。
席魉不愿节外生枝,转向叶无青,寒声道。
“叶无青,你可知罪?你二十年来置恩师于水深火热中于不顾,是为不忠;老宫主回返宿业峰后,你将他软禁于朱雀园里,严加监视,是为不孝;你贪恋权势,迟迟不让老宫主重掌忘情宫,是为不义;日月昭昭,天网恢恢,你还不诚心俯首认罪,自请责罚?”
蒙逊惊愕道:“外公,您为何这么说师父?从前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说,师父是咱们忘情宫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能拜在他的门下,不仅是我的福气,也是咱们——”
他的话尚未说完,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已笑痛了肚子,忍得好生辛苦。
席魉翻着白眼,脸上的窘状与滕皓堪有一比,但念及早死的爱女,又素知蒙逊头大无脑,硬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滕皓眼珠一转,霍然跪地道:“宫主,请您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以儆效尤!”
一众从属席、滕二老作乱的党羽亦纷纷跪倒,高喊道:“请宫主清理门户!”
楚望天迷茫地望着座下的这些人,浑不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嘴唇翕动,却无声音。
叶无青冷眼旁观,沉默不语,他心知今日席魉和滕皓是决心要拼个鱼死网破,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
大凡绝世枭雄,尽皆能屈能伸,唾面自干,虽说轩内剑拔弩张,自己危在旦夕,可只要不到图穷匕现的最后一刻,他宁可忍气吞声静观其变,更要设法激起厉无怨的义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