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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哥却自我身后斜刺里插上去,一剑刺进一名黑衣卫士的心窝。那人连哼都未来得及,拔剑后鲜血泉涌而出,直到倒在我脚边,还在嘟嘟直冒。
“你带人先走!”
他大吼一声,剑指李瞬。
李瞬头次亲见明王,一刹愣神。然后眼中精光大盛,竟将手中剑抛向一边,从腰后拔出一对板斧,冲将上来。
他虎背熊腰,双臂岂止千斤之力,一对短斧卡在铮云剑上,当啷一声,闻哥身子巨震,退后压开马步。然而临敌之际内功硬顶的做法,在数倍敌人前哪称得上高明,立时就有新入的黑衣卫劈刀过来,险险被庄人断开。
一口气才放下去,谁又想来人竟是全不要命的打法,拼着中剑倒地、也将断刀向战局里掷去——
“闻哥!”
我这一声惊叫并未能使刀向改道,却是吸引了李瞬的目光。他又一刹的愣神,板斧微微上抬。就用这一刹那的分神,闻哥格开对斧、矮下身形、任来刀飞身而过,解了环生险象!
然而李瞬只是弹指就恢复,右手一柄抛空的板斧画了个圆圈,诡异的改变了颓势,招呼到未及起身的闻哥腰侧——利器入肉的钝响,听在耳里有如洪钟。“不——”
“让开!”
李瞬熊虎般的身躯,竟然也被我推得一退,他响雷似的声音就炸在我耳边,“你让开!战场刀剑无眼!”
鸳鸯刀接过了他的虎吼,芸师父双目赤红,见到闻哥受伤竟仿佛添了数倍功力,左臂一片腥红,仍是刀刀直逼要害,四两拔起千钧,绕着板斧舞成一团疾风。穿梭间,还能分出一脚踹在我腿上,大喝道,“还不快走!”
我就退在闻哥身上,忙分出手扶住他。他右手撑剑站住,左手却捂着腰,有鲜血缓缓渗过指缝。
脚下烧烬的草地黑黢黢,暗沉沉,仿佛等待埋葬我们的躯体。
“走啊!”
芸师父急迫的嘶吼带了哭音。
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侠,就像她年轻时叱咤江湖的那个冷艳又热烈的称号一样,仗剑凌云,流水穿行,身姿灵动,美丽而不可方物。
我眼中一片模糊,只将全身力气拥在拖拽那个傲立不愿移动的人身上,和着赶上来的庄人,半架起他后撤。
我始终没有回头。
但是我却深刻的明白,一辈子,我也不会忘了身后那一幕。
小楼的底层,有一道暗门。通向地下的梯级上,已经站满先前撤进的人。长夜庄的主人被架着进来的那一刻,其他人就像得到了无声的命令,或拉或背、迅速的沿着只容一人弓身的地道向前撤离。
到了半路豁口岔道,闻哥叫人停下来,吩咐大家两面先行离去。此时不是耽搁的时刻,所有人都依言听命行事。我紧挨着他,乘着抖手帮他卸下披甲,不想伤处甲片嵌入肉里,血肉模糊一片,洞中火把光线微弱,再不敢轻动。
最后剩下还未离去的,是范师傅几人。
范师傅自停步就惨白了一张脸瞪着我,也不知是想骂还是想杀。然而时间毕竟紧迫,他终究撇过了我,望着闻哥颤声道,“老臣腿伤,恐是行不了多远。有道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范楚云碌碌一生,只恨自己才疏学浅,无法斩尽小人奸佞,到头来行差踏错,失算一朝……难报先帝和殿下的知遇之恩……”
他老泪纵横,“京城本乃方寸之地,立足于此,难越尺寸之功……殿下年轻有为,关外天高水远,方是大丈夫,建功翱翔之处……”
他这一番话,竟是在交待遗言了。
这位当世的鸿儒,先帝的鸾台阁大学士、皇子太傅、托孤遗臣,花费了整整半辈子的心血,忠心耿耿协助闻哥重回京城、夺回帝位——然而事到终局,却能先行放下执念,变相的、委婉的,劝说他心中唯一认可的主子,远离中原纷争之地,平安康健,渡过后半余生。
如果说,多年前,我曾为他对权力的专注超过了闻哥本身,而有过一丝的怨结……此刻也都消弭于无形。
闻哥按上了他的手掌,似是阻止他下面要说的话。
一只年轻、纤长,一只苍老、枯槁。本来,各自沾染着各自的血污,偏偏交叠在一处,融汇了……同样一般鲜红。
此时无言……
胜过万语。
碧海青天
地道一端通往三条街外的豆腐铺。踏出伪装成灶台的出口时,屋里先前到达的两个长夜庄下属冲我们微微点头,示意此地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