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杨志怒打茅山道(第1/3 页)
一行纲船又行了几十里,到一处市镇。见日头已斜,杨志便吩咐停船打火做饭。杨志是是河东军出身,一路上走水路虽然不晕船,但多少有些不舒服。此地离苏州已近,不必着急赶路,杨志换了便装,带了几个亲兵上岸到镇子里闲逛。
踏上岸边的土地,杨志还是觉得脚底下在摇晃,却是身体已经有些习惯坐船了。
江南富裕,物产丰富,人烟稠密,那镇子也比北方的大上不少。杨志行到镇中,见路两边或立或坐或卧,有百十个大人领了小孩,小孩脖子里都插着草标。
草是自然生长之物,表示贱的意思,插在物品上,意味着这个东西对主人来说不值钱了,所以插上草标卖掉。草标由来已久,早在三国时便有插标卖首的说法。饥寒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女的杨志没少见过,却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卖的。
杨志随手找一个过路的老者,唱个肥诺。那老者见杨志相貌不凡,不敢怠慢,急忙回礼。
“这位老丈,可是镇子遭了灾,为何这么多人卖小孩?”杨志问道。
“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没遭天灾,遭的却是人祸,是朱灾。”
“猪灾?”杨志疑惑道:“猪容易生瘟疫,比起羊肉来,确实更能致死。只是不会成灾吧?难带是有大群野猪作乱?”
“呃,贵人有所不知,此朱不是肥猪的猪,说的是提点应奉局的朱勔。”
“朱勔成灾?那朱勔可是裹挟流民造反?”
“他做朝廷的官,月入只怕万贯,而且天子又刚刚提拔他做了防御使,风头正旺。反倒是我们这些小民活不下去了,说不定要……”那老者见杨志是生面孔,硬生生把“造反”两个字吞了下去。
“那又如何成灾?”
“上梁不正下梁歪,应奉局的那些差官,听说谁家有块石块或者花木比较精巧别致,就用黄封条一贴,就算是进贡天子的。如果有半点损坏,就要被派个“大不敬”的罪名,轻的罚银,重的抓进监牢。我们这镇上有种特产的山茶花,又叫玉茗花,家家十有八九都有栽种,前些时日,来了一个差官,带兵丁把镇中山茶花都贴上了封条。但凡叶落花谢,都说有损,乘机敲诈勒索。被征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闹得倾家荡产,这才不得卖儿卖女,到处逃难。”
杨志听罢,无心再逛,回到船上,胡乱用了些茶饭,闷闷不乐上了床。
那个书生的境遇还有在镇子里的见闻,让杨志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他心中担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南这里民怨沸腾眼见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要是有心人从中作梗,造成大规模民变,从何处调兵平乱?江南本地的的禁军、厢军武备废弛已久,派不上用场。西军那边在攻西夏,河北军和河东军要提防北辽,京师禁军坐镇中枢,不能动用。靠化匪为兵么?这个事对别人或许稀奇,但对自己一点也不新鲜。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旧日都是绿林出身,十数年前受了招安,都是精锐勇猛的人。自己为何最终答应高世德,不也是想凭此搏一个节度使么?然而化匪为兵是个水磨功夫,少说也得一二年才能见效,太平时节对付深山老林中的强盗还可以,眼前江南这个局面,却是蜗行牛步,缓不济急。看来还是得设法让朝廷先罢了花石纲的事!据高世德所说,职方司的正使不是个手眼通天的贵人么,或许他可以劝说官家!”杨志这么想着,好像有了一点希望,长长出了一口气,睡过去。
杨志想出来的对策放在别的事上,或许还有一点儿成功的可能,放在这件事上,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二日起来继续行船,日不过午,船队停到了苏州城北的一处码头,名叫平江码头。杨志带了大掌舵等人下船前往应奉局行走。
应奉局的差官见杨志等人除了公文,两手都是空空,心下登时恼怒,便让一个叫朱鸣的主薄带了十几个健卒与杨志等人去城中一处人家运树。
那朱鸣一身锦衣,腰间缠着一个银腰带,胳膊上缠着一块黄帛,却是朱勔的一个家奴。自朱勔提点应奉局后,家奴们跟着鸡犬升天,这朱鸣摇身一变,做了应奉局的主薄。
杨志见了朱鸣,仅凭朱鸣的姓氏就已猜出了他与朱勔的关系。杨志按耐住心中憎恶,先行施了一礼。
那朱鸣却一臂不动交揖还礼,大刺刺道:“我这胳膊几日前被防御使大人拍过,行礼不便,杨制使勿怪。”
杨志如何不怪,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骂连连。
一行人出了应奉局,没多久就到了那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