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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玉想到当时的情景,禁不住也是一笑。打发走水荷之后,她叫把芙蓉叫过来,道:“眼看着就要走了,我还不曾到以前住过的闺房中看看,你且陪我走走,只怕日后也无什么机会再回来了。”
于是从床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匣子,池玉径自去了柴房。
“姨娘,您拿木匣子做什么,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芙蓉好奇,跟在后头问道。
池玉一笑,道:“以前我一个人寄住在二叔二婶家,每每得到好东西舍不得用,便偷偷藏在床脚下。”她摸了摸了木匣子,叹道,“这怕是我最后一回藏东西了。”
芙蓉噗嗤一笑,道:“奴婢也爱往床脚下藏东西,每个月的月钱,都藏着呢。”
池玉笑看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道:“拉勾,我替你保密,你也替我保密。”
芙蓉雀跃着,伸出小指与她拉了拉,口中郑重起誓:“奴婢保证不说。”
柴房的样子基本没变,自己以前的床铺还在,依旧用一道帘子隔着,桌椅衣柜摆得整整齐齐,不见半点灰尘,看得池玉一怔,然后眼圈渐渐便红了。一定是池旺来打扫过,也只有这个堂兄,真心对她好。只是这次回来,她始终没有机会跟他说上一句话,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移开衣柜,她挖开了地面上的一层土,露出一只竹盒,打开来,里面不过是几件衣裳,几双鞋袜。
“这些是我爹娘留下的……”池玉轻轻抚过衣裳鞋袜。
当年爹娘给她留下不少私房钱还有首饰,可是全被二婶霸占了去,她只留下了几件衣裳鞋袜,当宝贝一样收着,手上那只银镯,还是池旺看见她哭,从二婶那里偷出来,悄悄给她送了来,然后亲手帮她挖了洞藏起来,就连这只竹盒,也是池旺自己找竹子编的。二婶发现银镯不见了,一口咬定是她偷的,把她往死里打,又是池旺跳了出来,承认银镯子是他拿的,把玩的时候不小心丢到了河里,二婶气极,又将池旺打了一顿,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舍得下狠手,这事情就不了了之,直到去年出嫁前一夜,池玉才悄悄将银镯取出来,带进了齐府。
芙蓉突然跪下来,对着衣裳鞋袜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池玉愕然,道:“你做什么?”
芙蓉道:“奴婢给故去的老爷夫人磕头,请他们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姨娘,不会叫姨娘受委屈。”
池玉忍不住笑,伸手在她的头顶扶了一下,轻骂一句:“傻丫头。”转而便将拿来的小包裹放入了竹盒中,又重新埋上土,移上衣柜。然后她就坐在床铺上,一直待到用过午饭,涤尘来催她启程。
几乎所有齐家庄的庄民都来送行,他们都收了池玉带回来的礼物,望向她的目光中,满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昔日的黄毛丫头,一朝飞上了枝头,变成了需要仰视的存在,他们甚至在琢磨着,能从这个出身齐家庄的女人身上,得到多少好处。
李九姑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是其他几个落选少女们嫉妒不甘的眼神,如芒刺在背,让小姑娘越发地不自在。
池玉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只是让芙蓉领着她。
二叔二婶一家子走在最面前,池玉临上车前,对着他们福身一拜,道:“玉儿祝二叔二婶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然后又对池旺道:“愿哥哥好好孝敬二叔二婶,莫再惹他们生气。哥哥以前挖的洞,玉儿一直记着呢。”
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相信池旺能听得懂。
果然,池旺微微一愣之后,便道:“妹妹放心,我省得。”
他听懂了。
池玉转过身,心中大定,含笑蹬上了马车。一路颠簸,赶在了酉时一刻的时候,回到侯府。却在后角门上下车时,一眼瞥见一抹裹在僧衣芒鞋下的窈窕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她怔了怔,一时竟呆住了。
“姨娘?”
水荷一声轻唤让池玉回了神,隐去心中的疑惑,踏入了后角门内。熟悉的景色迎面而来,透着一股隐约的窒息,她敛去所有的心思,神情淡然地走向前去。
“姨娘回来了。”
月秀开了门,惊喜地叫唤着,清脆脆的声音传遍了小院,却无人理会,只有木樨沉默地站在门口迎接。
“咦,你是谁呀?”
发现回来的人中,多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月秀就瞪着眼睛叫了起来。
芙蓉便笑着道:“她叫九姑,是姨娘的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