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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到跟前儿,老诰命拨开他掌心的帕子,望见里头仍还渗着血的伤口,眉头皱的更深,又看他侧脸上那块淤青,不禁冷笑:“你父亲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看这架势,简直能把儿子活生生打死。”
张制锦垂首不语。
老诰命看看吴太太,又看看王太太:“你们瞧瞧,害死忠哥儿的又不是锦哥儿,反而让他受了这些,这三房到底要无法无天到何时。”
吴氏跟王氏见老太太发怒,都站起身来。吴氏说道:“靖安侯盛怒之下,或许有情可原的。老太太息怒。”
王氏却说道:“其实靖安侯原本也是在情在理的性子,只不过……大概是受了谁的挑唆吧,把亲生儿子也这样虐打,到底是有些不妥的。”
老诰命沉着脸又问张制锦:“你身上还受了哪些伤?我听老六跟云容说,你老子发疯似的打人?到底有没有伤到筋骨?”
张制锦道:“老太太不必担心,都是些皮外伤。”
老诰命见他神色淡淡的,便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打紧,我已经派人叫了你父亲过来,我当面问他。”
才说到这里,就听外头说靖安侯到了。
片刻,靖安侯从外进来,上前跪地行礼。老诰命说道:“你起来吧。”
靖安侯站了起身:“老太太唤儿子来,不知何事?”
张老诰命道:“你只管先看看锦哥儿。”
靖安侯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张制锦,一眼瞧见他白皙的脸颊上紫红色的一道淤肿,手上也还包扎着,隐隐有些许血渍。
当时打的时候,靖安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当面见了张制锦如此,心中才略有些后悔。
张老诰命道:“忠哥儿好好地就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这跟锦哥儿有什么关系,他才从宫内出来,就急急地回来了,他也算是尽心了,没想到却劈头盖脸先挨了你一顿打,怎么,去了一个忠哥儿,就连锦哥儿也不想要了?”
靖安侯跪地:“儿子没有这样想。”
张老诰命道:“你没这么想,倒是能做出来!”
靖安侯听老太太发怒,便又跪了下去,他停了停,只说道:“儿子当时……委实是有些昏了头,只当锦哥儿不尽心,所以才打了他几下,以后再也不了。”
张老诰命说道:“锦哥儿是你的儿子,你岂不知他的性子?他从不在嘴上多说,但是论起做事来,十个你只怕也不如他。难道他不拦着你,任由你把那些丫头婆子们都打死了给忠哥陪葬?只怕打死了那些人,也终究不能水落石出。”
靖安侯听了,潸然泪下:“老太太……忠哥儿实在是可惜了。儿子真真的锥心刺骨。”
张老诰命也不禁红了双眼,却道:“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干着急是没有用的。”老诰命又看向张制锦:“锦哥儿,你可责怪你父亲吗?”
张制锦道:“孙儿不敢。”
老诰命道:“父亲教导儿子本是天经地义,只是他不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罢了,如今他也知错,且他又是伤心之故才如此,你既然不记恨他,也是你的孝心了,你扶你父亲一把,让他起来吧。”
张制锦单膝跪地,从旁边伸出左手,在靖安侯手臂上轻轻地一抬。
靖安侯抬头看他一眼,终于也老泪纵横地缓缓起身。
老诰命叹了口气,说道:“多事之年,却不能先自乱阵脚。锦哥儿,照你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张制锦道:“回老太太,我要审问一个人。”
他当然从不做无目的之事,这话一出,老诰命跟靖安侯都吃了一惊,靖安侯忙问:“你要审问谁?你是怀疑谁?”
张制锦才要回答,外头却有一个丫鬟进门,神情略显慌张,行礼道:“老太太,门上有镇抚司的人来了。”
老诰命吃惊:“什么?镇抚司的人?”
靖安侯也大为意外:“他们来干什么”
那丫头说道:“二门上着急让人进来通禀,说那些人来的很急,都不等人通传就往内来了。”
靖安侯大怒:“混账东西,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怒之下,竟不等张老诰命发话,自己往外去了。
老诰命忙对张制锦道:“锦哥儿快跟去看看,好生照应着。”
——
靖安侯跟张制锦还没走到仪门,就见一队锦衣卫的人铠甲鲜明、趾高气扬地从前方廊下走来。
为首的一人还是老熟人,正是永宁侯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