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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夏空手晃在他身后,正巧想起明天晚上要回沈家住一晚的事,便顺口先请了一个假,“明晚的组会我不能过来了,家里有件事情,要回去住两天的。”叶行知先说了好,走了两步才又问他,“出什么事了?”周维夏屏了几秒呼吸,似乎是在犹豫找个借口,还是和说他真正的原因。叶行知永远进退得宜,让人看他隔着一块玻璃,彼此对称着、公平地一点一点拉近距离。周维夏不知道自己隔着玻璃看见的究竟是真实的倒影,还是虚幻的假象。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想离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周维夏低下头,看见手腕内侧沾了一点幽谧的深蓝色,像落日余晖下的天空,大片透明澄澈在糜艳的绯红里逐渐融化成这一小块蓝。“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是去看我妈妈。”他慢慢开口道,“她过世很多年了。”叶行知停下来看着他,表情是很平静的,不像其他人听见这类消息时惯常有的礼貌式遗憾,反而叫周维夏感觉格外轻松。巷子深处又缓缓开来了一辆车,叶行知向周维夏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右侧,贴得也更近了一点,“我也一样。”他别着脸,语气并不沉重,仿佛在看左侧那棵高高的梧桐,“我小姨告诉我,我妈是难产去世的。”“不过,蕙姨就和我妈一样。”叶行知低头笑了笑,“虽然她总说我妈脾气没她这么坏。”周维夏被他的话吸引了全部的心神,没发觉自己的手正和他紧紧交握。他眨着黑亮的眼睛,望着叶行知道,“她一定对你很好。”“嗯。”叶行知牵着他走得很慢,说道,“蕙姨一个人开店还要照顾我,其实很辛苦,但从来没在我面前抱怨过。”话说到这里,他自己又迟疑了。周维夏明显是家庭条件优渥的小孩,亲人锒铛入狱这种事,对他而言恐怕只是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的别人的人生。跟“交往对象”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话戛然而止,周维夏却并没有多想。反而顺口聊起了自己的母亲,“我妈妈身体不好,是执意要生下我才去世的。她和我爸一样都是美院的学生,奶奶说,他们感情很好。”周维夏的手仿佛有点发冷的迹象,叶行知便自然地握得更紧了一些,听他接着道,“我小时候,奶奶和姑姑总问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去美院。”他抬起头,抿唇冲叶行知脆弱一笑。那个表情转瞬即逝,叶行知险些错过。周维夏很快换成一种轻松许多的语气,解释道,“我大概没有那种天分……所以不怎么想从事这一行。”叶行知觉得并非如此,但想了想似乎不该干涉,就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他们走去路口的一家小餐吧吃饭,时间还早,整间餐厅都没什么人。中间郑清川打电话来,说是买好了后天晚上回a市的机票,约他们后天一起吃晚餐。叶行知越俎代庖,满口答应下来。周维夏想起上一次的饭局,别别扭扭地戳了两下餐盘里的溏心蛋,“我没说要去啊……”他分明是很喜欢吃溏心蛋,偏偏把那个可怜的鸡蛋切得七零八碎。叶行知佯装不知地把自己的那份给他,循循善诱道,“为什么不去?”“……”周维夏闷着声不说话了,开始正正经经地吃东西。叶行知也很有耐心,等人把那颗溏心蛋吃完了,才听到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周维夏含糊其词,咬字却咬得很重,语气平平淡淡也生出了一股气鼓鼓的味道来。叶行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照顾小孩面子地凑近了些,低声道,“你觉得我跟阿川……嗯?”一听这话,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瞪着他一言不发。叶行知装模作样装得辛苦,心道要是郑清川看见这场面,兴许能连着笑话他一个月,八成还得问他怎么捡回来这么一个一根筋的宝贝。“阿川要是喜欢男人,我就不会带你去吃饭。”他把周维夏的杯子里倒满水,看人露出有几分迷惑的表情,不再遮掩自己眼底深深的笑意,“应该会巴不得把你藏起来。”周维夏终于放过餐盘里的沙拉,餐叉在餐盘边缘无意识地划动了两下,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啊?”叶行知和他低声耳语道,“你觉得呢?”这次周维夏很快把皮球踢回来了,小声说,“我不知道。”他不钻叶行知给他设下的圈套,有点委屈又强撑着的样子实在招得人心动。叶行知不再逗着他绕弯子,轻声道,“你怎么不觉得我喜欢你啊?”周维夏觉得自己有点幻听。但叶行知早在不知不觉间靠他靠得很近,那句话还伴随着一点微热的鼻息,抚触着他的耳廓。